“今儿个,我来,正是为这身子来的。”她突然郑重了神色说。
“怎么了,您身子哪里不舒坦吗?”我脸上呈现急色。
“不,那倒不是。”她紧张地安抚我,娇妍面容盈盈一笑,自有一股动人气韵,讪讪然叹了一口气,“已经入秋了,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恐怕整整四个月是出不得门的,我知晓十月初二是你的生辰,恐怕那时我是出不来给你贺寿了,所以今儿个把寿辰礼物给你送过来,免得到时候只能托他人转赠,情意不同。”说完,就示意她的贴身丫头,将一个硕大的锦盒端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兰姨竟从里面捧出一束罗兰紫的花儿来,装扮时髦而美观。瞬间,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有多久我没有接触过这些现代才有的物什了。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谁了。
“这是兰姨做的绸花,按照你上次对兰姨说的那个模子扎出来的,也不知像不像,合不合心意。”
“这,子衿不过小生辰,哪里值得兰姨这样费精神。”我说到这里,竟抑制不住红了眼眶,实在是对现代的思念太疯狂了。
那花儿虽不是真花,但兰姨双手灵巧,一朵朵紫罗兰繁丽雍华,精致魅惑,带着淡淡醇香,气若幽兰,仿佛置身熠熠晨光下叫人灿烂耀目,叫人一时间都不敢靠近,足见她是用了诸多心思的。
“你于我不比寻常人,一向格外投我的缘。所以,你这话却是见外了。”
“是是是,我的好兰姨,所以,这个冬日,您千万把身子养踏实了才是最要紧的。”
刚说到这里,外面秀秀又禀报道,主子,阮小姐来了。
额,这倒又是一个稀客。我心里盘算着,“今日也不知是吹了什么风,都来看我来了”,我嘟着嘴苦恼地朝着外面望了一眼,装腔作势地调笑着。
兰姨无奈地捏了捏我皱皱的小鼻子,“你个小精怪呀,来看你倒成了别人的不是了。”
我憨憨地笑了笑,随口问,“兰姨可是见过阮小姐。”
“倒也没正式见过,只一次远远地看见过一回,不是一直随着老靖王妃住在沔阳么”。兰姨不经意间露出一股子陌生而酸涩的口吻,我愣了愣,才想起上回老靖王妃不愿意阮小姐去一道看望怡妃的事情,着实古怪,说起来,她们倆也是至亲关系呢。
说话间,阮婧端庄娴雅地走了进来,见到我有客人,冰肌玉骨面容一红,娇涩一咬唇,潋目漫步,福了福身,大概不知道眼前是何人,所以有些慌乱地看向了我。她今日打扮有些不一样,丝绸般墨色秀发服帖地飘散在腰间,耳后也同样别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发饰,倒与兰姨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怡妃娘娘。”我微微提步上前与她行了个平礼,而后亲热地拉住她的手介绍道。
她惊诧地红唇半启,顿时双颊融融,双目晶晶,兴奋的神色不自然地流露在脸上。
“参见怡妃娘娘。”她恭敬地行礼,想必一直心心念念想见的人突然就在眼前,有些难以自抑。
“快,快过来坐,千万不要拘礼,你是青儿的女儿,论起来,我是你正经的兰姨。”兰姨亦真亦幻的美目亲昵地上下打量着阮婧,牵起她的手一道坐了下来,许是因为阮婧毕竟不是靖王妃嫡出,虽然与嫡女一般从小在靖王妃身边长大,但到底与她又隔了一层,所以口气中还是隐隐带着一份疏离。说完,随手从发间拔下一根竹叶青的玉簪轻轻塞到阮婧手中,笑得更加美丽典雅,“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好在成色还不错,权当带着玩儿吧。”
阮婧黛眉轻舒,粉嫩樱唇泛着晶莹透亮,愈加羞涩地起身道谢。
这两人都是温婉柔美的气质,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情不自禁地感叹,“说起来,兰姨和婧很有几分相似呢。”她俩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相像却是很难得了。
她俩都是一呆,下意识地互相参照起来。
正在这时,阮婧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啊。”只见一盏茶水不偏不倚悉数洒在了她的手臂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咏莲一边惶恐地道歉,一边拿出绣帕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阮婧的手臂处的纱袖。原是她给阮婧递茶盅的时候不小心手一滑洒了。
“咏莲,怎么回事?”我难得厉声呵斥,倒不是因为她洒了,而是我刚才,看她递茶盅的手势,倒像是故意洒的,这用心不就奇怪了么
“奴婢,奴婢一时手没有拿稳,请阮小姐和郡主责罚。”咏莲已然带着悲切的哭腔屈膝伏地,一时间,我倒不好意思再骂了。
“无事的,如今是初秋,茶水是温的,并没有烫着,我回我那儿换一件就是了。”阮婧一向脸皮薄,看到我又是呵斥,咏莲又是请罪的反而不知所措了。
“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我正想再关心两句。突然间,怡妃一把抓住了阮婧的手臂,粗鲁地一把撸了上去,只见她的臂弯里赫然一块梅花胎记,且并不小。
“这,这是什么?”她神思恍惚地问着,双眼紧紧盯着那梅花胎记。
阮婧被唬了一跳,整个人都吓懵了,只会哆哆嗦嗦机械地回答,“这,这是胎记,从小就有的。”我看怡妃娘娘神色不定,双眼微红,鼻息浮动,**裸的目光恨不能贴上那块胎记,我急忙将阮婧的手臂拉了出来,“兰姨,你怎么了?”
怡妃这才渐渐恢复了清明,眼神却仍然呆滞地定定望着我,口中呢喃,“无事,无事,只是,只是……”说到这,又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瑟缩的阮婧,未在继续。
阮婧想是被吓得够呛,嚯的站了起来,为难道:“容玥,本来,我是想着邀你一道出宫回府的,毕竟我们两个都是一夜未归,如今,你,你这里既然有客,我,我就先走了。”说完又对着怡妃盈盈一福,抬起脚飞快地出去了。
“不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怡妃居然脚步虚浮地追了出去。阮婧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完全不顾形象地朝着院门快走,只徒留怡妃怔怔地倚在门边痴望。
“兰姨,你,你到底怎么了?那胎记有什么不妥吗?”我担忧地皱着眉头,不是中邪了了吧。
怡妃攒簇娥眉渐渐舒展,局促地摇了摇头:“无事,墨炎也有一块胎记呢,和阮小姐的挺像的,我一时看呆了,所以……”
“啊?”我有些不可置信。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怀疑,又讪笑道:“因着,皇上今儿一早下旨,这次让墨炎跟着定远大将军一道去西北,我心里一时不舍,所以有些失态了。”
“哦……”我表面平静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炸开了锅,二皇子即将跟着定远大将军去西北了么,这,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