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沉水香?”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赶紧放在鼻尖使劲嗅了嗅,是的,是沉水香,我无比确定地望着一脸担忧的流云。流云万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的,是三皇子的帖子,大概是用你送给他的荷包里的香熏的。”
我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闷闷地问,“可说了什么?”
说是十日后邀小姐斗画。流云语气颇为不平,又扶着我的胳膊顿了顿,试探道,“小姐,我觉得睿王殿下并非良配。”我举起手摆了摆,示意她不要说了,这些话我自己对自己说了几万遍了,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痛过便狠不下心。我长吁出一口气心虚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的确,我是想到了一个让自己快刀斩乱麻的法子,却不知道到时自己舍不舍得下心。这三皇子真是不可小觑,我们近日冷战数月了缕缕见面皆是不愉快,他大概知道我不愿接近于他,于是想了斗画的法子,一来斗画一事我是允了的,二来,于画一道上我是痴儿,他料定我会忍不住心动。
今日,是五皇子约定的宴请的日子,定在京城最风光的宝月楼,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儿,特地确定了宴请的人只有我和他,所以才愿意赴宴。
我们一道到宝月楼时正是正午,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很是繁荣热闹。
“恐怕没有雅间了吧。”我望着眼前人头攒动,桌桌油光满面的情景蹙了蹙眉。
五皇子挥手随意一摆,无所谓道,“无事无事,有我在,哪有没有的道理。”
正当这时,好不容易空下来的跑堂三步两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两位客官里面请,楼上大堂还有一桌空着,不知够不够?”
“不行不行,要雅间。”五皇子不管不顾地嚷着。
跑堂依旧满脸堆笑地打量了我们一番,要知道能来这里消费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我们两个穿着只能算是上乘,在这人堆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真是对不住,雅间都预定了,真的没了,您看?”他无所谓地笑着说。
“什么没了,爷要雅间,让人挪一间,”他理所当然地往里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安抚道,“行了,谁叫你不预定的,摆什么谱儿,我看楼上大堂那处靠着窗户挺好的,就那吧,我都闻见热肘子香了,饿死了。”说完,拉着他就往那桌走。
上了两大盆热肘子,端上来一盆,我打包了一盆,一边奋力啃着一边喝着旁边的十露茶,看到五皇子并不动筷子,含着肉模模糊糊问,“你怎么不吃,还别说,这十露茶冰冰凉凉的也挺好喝的,不比那天我们喝的热的差。”
“你喜欢就好。”他腼腆地挠着脑袋道,“多亏你的画,我才能得了那弓,这些你喜欢吃,尽管点,只有你开心了,我才觉得不亏欠你,否则老觉得欠了你的似的。”
“噗嗤。”我咯咯地笑出了声,稀奇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说啊,我们之间,你还难为情不成。”我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壮士断腕似的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才一本正经地说,“子衿,我那里偷听到我母妃说,她有办法让父皇同意把你许给我做皇子妃。”
“什么?”我大吃一惊,肉差点呛在了喉咙口,连忙问,“什么办法?”
他咬了咬唇,“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和外公后日到京之事有关。”
我不自觉地放下了肘子,沉思起来,定远大将军,也就是昕妃父亲即将回京的事情我知道,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不是只是述职么,王家这几年一门子骁勇善战,在坊间武人心中威望甚高,可与韩老将军几代老将的韩家相提并论,也只怪,近些年,将才难寻,皇上无奈只能一边压制一边安抚王家,避免其继续做大。这几年,西北很不太平,太需要定远将军坐镇了,难不成,他是想逼宫,以其势逼皇上应下这门亲事。要知道,我叶家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那是谁家都无法比拟的。他王家太需要我叶家的支持了。
“子衿,子衿。”五皇子见我愣神良久,晃了晃我的胳膊,着急地唤。
“嗯?怎么了?”我无意识地看向他。
只见他突然埋下头不好意思地瞥了我一眼,“那你,你喜欢我吗?”
啊?我顿时抡圆了嘴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马上急了,挠挠头又抓抓手,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你喜欢我吗?”我苦着一张脸问,这孩子,到底年纪小,心思浅,这么大的事儿,他还停留在喜不喜欢的问题上。
“当然喜欢,跟你在一起挺好的,你就像,像我的姐姐,我喜欢听你的。”他逻里啰嗦地说着一大堆。
我只能唉声叹气地望向了窗外。这孩子,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只是玩伴或者说依赖的情感,跟爱是搭不上边的,就冲他不还我人情就觉得亏欠我一般,爱一个人哪会是这样。我正愁的难受,突然,街上一阵又一阵吼声传来,我定睛一瞧,只见街上一排排官兵突然汹涌而来,踏踏踏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街边百姓纷纷避让,一时间,窃窃私语声盖过了一切。
五皇子也发现了异常,奇怪地与我对视了一眼。
这时,远处一骑颀长身影踏马狂奔而来,停在宝月楼前,猝不及防下,那人抬眼望来,正巧与我看个对着,居然是小靖王。他唇角紧抿,目露威严,凌厉地扫射了一圈儿,完美的下颌轮廓透着刚毅肃穆,配上原本就俊逸的五官,顿时让人眼睛一滞。他迅速移开了目光,利落地翻身下马,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一队人马在他的带领下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很快,原本济济一堂的宝月楼人去楼空。
他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不满地打量了我一眼。
“二哥。出了什么事儿?”五皇子见小靖王眼神不善,不自觉的移了移脚步,将我挡了个严实。
嗬,小靖王不屑地挑起浓密的眼角,“宫中出现两名刺客,差点伤了皇上,本王一路追他至此。”
“啊?父皇怎么样?”五皇子意外地轻叹出声,紧张地询问。
“皇上无碍,但是昕妃娘娘有些不妥,还望五弟早些回宫才好。”小靖王居高临下地说着。
果然,五皇子刹那间失了方寸,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脚步虚浮地下了楼梯。
他又开始不说话,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盯着我,我不明白他对着五皇子为何语气这么恶劣,气氛着实怪异,我重重咽了咽口水,嘶哑着声音道,“既然小靖王殿下有公务在身,我就告退了。”
我刚颤颤巍巍地跨出一步,便撞上了一堵结实的人墙。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正要发作,那魅惑暗哑的声线随着灼热的男性气息擦过我通红的脸庞,“郡主忘性真大,你该叫我二哥哥。”
我嗖得瞪向了他,“你……你……”一时语塞,只是脸涨得绯红。
“别忘了,你还欠了本王什么?”他望着我憋屈的模样笑得更舒畅。
我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冲动,不情愿地张了口,“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