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哧一声自嘲地撇了撇嘴,“怎么,怕我是因为你父亲才娶你?”
的确,这是我的心思,想着墨漓兴许就是因为我父亲才想要与我在一起,我就觉得任何人对我示好都莫过于这个理由,我希望是这个简单的理由,让我可以心安于他对我的好,又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只是一场政治交易,我很矛盾。
“我……”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有说不出的萧瑟味道,“倒是希望是这般啊……不过,高位有时可以是便利也可以是累赘,未必人人稀罕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他觉得我父亲身处高位,娶我是一种累赘?我身子一凛,蓦然回首,却发现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酣然一笑,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看上我的身份而娶我又能如何呢,只要将来相敬如宾不就好了,说来说去不过取决于爱与不爱罢了。我爱墨漓,所以容不得他对我一丝一毫的不纯粹,我并不爱靖王,所以,即使因政治而在一起也无关紧要。
我们说话时间不长,再次回到宴席上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起疑。不过,我是铁定没有什么欣赏节目的心思了,说来也奇怪,貌似不只是我,殿宇里也没哪个人有这心思了,各个翘首以盼,不知东张西望些什么。我瞧着坐在我对面的安平侯府的田二奶奶几乎将脖颈都要扭断了,时不时捎眼朝后瞄一瞄,不知再看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了?”我捅了捅母亲的胳膊。
母亲倒还算正常,一边淡漠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色,一边睨了我一眼,道:“昕妃刚刚向皇上荐了自己的表妹,皇上已经封了惠贵人。”
啊,这一会儿功夫,竟发生这么大事儿,也是,往皇上身边塞自己人也不失为一种自救的方法,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足够出色,让皇上情不自禁。皇上倒是大方,大大咧咧地就收了,可是,难道他不知道昕妃的小九九么,他能收下,必定是有再次扶一把昕妃的意思了,扶一把昕妃,自然就是打压了其他一脉了。可惜云嫔了,还未站稳脚跟,又来了一个敌人,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是不是能够保持花红百日了。
回到叶府已是月上中天,今儿个入宫只带了母亲身边的红袖,黄英和厉妈妈随侍。所以是由着黄英和红袖送我回凌菡苑,拐过福禄小南门,便是连着凌菡苑的大穿堂,我远远就瞅着流云俏生生地立在回廊尽头。
“这是怎么了,还站在外头等,怪冷的。”我走过去,看她冻红的鼻尖,边说边亲自给她拢了拢大氅。近处才看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焦躁。心内一顿,正要说什么,流云已是恢复了一派天然亲切,朝着红袖和黄英服了服身,“两位姐姐安好,两位姐姐早些回去吧,小姐这里有我呢。”待的她俩转身离去,流云才警醒地朝四周望了望,握着我的胳膊向穿堂深处行去。
“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小姐,快些跟我回去看看吧,三皇子送的那端砚上面有字呢。”流云这才露出了急切的神态。
“字,上回不是没发现字么。”我瞪直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她重重点了点头,“可不是,那端砚我一直是藏在大木箱子里,今儿个我理衣裳时才发现的。”
“那上面是什么字儿?”我迫不及待地问。
她神色一僵,讪讪地低了眉眼,避开了我的目光,尴尬道,“小姐还是自个儿去看吧。”
怪不得她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是连我这个当局者看见眼前这一行小字也是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一行字就刻在端砚内壁,经过墨汁的浸染,格外清晰,也不知为何前几日看不出呢。
“得江山,即合卺。”
得江山的那一日,便是他迎我之时,是我二人喝合卺酒的时候。这话意思太明显,他觊觎这江山,但是皇上一日不立太子,就不允许任何一位皇子与我叶家有这姻亲的关系。他上回说过,这次房县回来,会依据功劳向皇上讨一个恩典,试着向皇上讨了我,可见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只有他得了江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我,他对我势在必得。且离我议亲最多两年,而这两年他就有办法让皇上立他为太子。这几年深一层的意思简直无法深思,直让人汗毛直立。
这事儿只得摁下不谈,左右还有两年的时间,再说如若到时真不得嫁于他,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人总是要向前看,总是要活下去的。
另一头,碧霄院中,樱娘和叶熙也正谈的热络,樱娘正服侍着叶熙宽衣,青白的指尖划过蝙蝠扣,熟络地解开,叶熙闭着眼享受着自个儿老婆的伺候。
樱娘看了看丈夫松闲的姿态,眼咕噜灵动一转才道:“今儿个几位夫人倒是打探起瑶丫头和玥丫头的婚事来。”
叶熙猛然睁眼,定定看了看,看到自己妻子温顺柔和的模样,才渐渐展开笑颜:“恩,玥丫头还早,瑶丫头你要操点心,不能委屈了她,毕竟的佩蓉的孩子。”
樱娘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委屈,有些愤懑突突往上涌,但还是笑靥如花,“可不是,只是,怕母亲另有打算呢,我也不敢贸然插手。”
“什么打算?”叶熙不在意地问。
樱娘无可奈何地蹙了眉,话音也婉转起来:“母亲似是中意小靖王呢。”
叶熙眼锋迅速一扫,说不出的狠厉,大喝:“胡闹。”
中气十足的声音糊的樱娘也整个人一顿,转而又缓下了劲头,摆摆手:“这事儿明儿个我去跟母亲说,不管你还是母亲都不要打小靖王的心思。”
“这话怎么说?”樱娘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有意撮合自己女儿和靖王,还是忍不住问。
“老靖王妃向太后提出赐婚的请求,你难道不知道么?”叶熙自个儿动手穿上了家常宽袍,“那是什么意思,就是小靖王他们无意于党争,只想中立的表态,是不是皇上赐婚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你说,谁还能上杆子凑过去,现在只能等着皇上决定。”
听罢,樱娘眉间的折痕更甚了,千万心思百转千回起来。
第二日,从祖母那边就传出来,祖母又收到了老太妃的帖子,请老夫人带着叶府的几个丫头十二月一日到靖王府一叙,靖王府带话的妈妈特地传话,要容瑶一定要去,容瑶做的膏子老太妃也觉得十分好使,可见是喜爱极了容瑶的,我听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容瑶这一招曲线救国还是有些用处的么,如果容瑶真的成了小靖王妃,一想到这个可能,我本能地就跺了跺脚,心里不舒坦。也因此,父亲原本想对祖母说的一达通大道理也没说的明白,关于容瑶的婚事,祖母的肖想,似乎看老太妃的意思,还不是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