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嘉兴,花满楼,无云,月明。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楼中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十二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女子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十二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笛声渐急,白衣女子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淡蓝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好!”
一曲舞罢,酒桌上三个男子同时叫喝一声,陪在三人身边的女子也纷纷鼓掌赞叹,另有孤身一个则是面带得意,笑容满面地朝桌上之人抱了抱拳。
“逸飞兄真是好福气啊,得如此美人。”三人中一个长相圆润油腻,小眼睛,脸色虚白,年近三十的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从舞台走下的女子,语带贪婪地说道。
“哈哈,杨兄过奖了,蔷儿也是本公子浪迹青楼十几载,最近才无意间发现的,杨兄羡慕小弟,小弟何尝不羡慕杨兄辞旧换新,夜夜笙歌呢,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说话之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正是这几天频繁出现在嘉兴城各大娱乐场所的京城李家幼子--李逸飞,而他对面发话的男子则是嘉兴城三大粮商之一的杨家二少爷杨林。
另外两人,一个是长相憨厚实诚的陈家陈斌,最后一个质彬彬,温儒雅,眼中偶尔闪出精光的却是嘉兴城第一粮商--何家长子何裴。
“小女子南蔷,见过何公子,杨公子,陈公子。”鼻尖微微冒着晶莹的汗水,额头褐色的发丝有点湿漉漉,白衣女子来到几人面前,盈盈一拜,巧笑嫣然,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遥遥一举,“南蔷先干为敬,三位公子随意。”
女子一饮而尽,微微亮了亮杯底,然后安静地坐在了李逸飞旁,挽着他的手臂笑着看向三人,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哈哈,南姑娘好酒量,何兄,杨兄,该我们啦!”陈斌哈哈一笑,原本就喝了不少,被南蔷一激下,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酒杯环顾了一圈,然后直接一口闷下。
何裴和杨林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叫一声好,然后饮下了杯中酒。
“三位公子果然好酒量,蔷儿想邀请大家来玩一个行酒的游戏,不知三位公子可有兴趣?”女子眼波一转,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对着三人俏皮得一眨。
“哦,南蔷姑娘竟然还会玩行酒令?来来来,和本公子过两手。”南蔷落座后,杨林一直赤裸裸地盯着她,此时的宋朝,人才子之间互赠歌姬的事情可是不少。
李逸飞如今正要在嘉兴粮界立足,以杨家在嘉兴粮界的地位,他有很大的把握最终能得到这个另自己欲罢不能的女子。自己现在表现出如此势在必得的姿态,何裴和陈斌自然不好和自己争抢,而作为主家的李逸飞自然能心领神会,至于后面给不给,那就得看这个李家幼子的格局了。
如果真是为了驻足嘉兴粮圈,李逸飞势必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自己;而如果这个李家幼子真的如愣头青一般完全看不懂自己的意思,那么就说明此人心中毫无城府,他从京城带来的米粮和家财就是自己和何裴陈斌的囊中之物。
杨林看似肆无忌惮之举,正是蕴含着层层试探,一步一个陷阱,等待着李逸飞的抉择,这个人杨家二少不简单!
“嘻嘻,杨少,不是啦,今天我们玩个骰子游戏。”南蔷嗔怪地瞄了眼杨林,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把杨林的心脏都勾出来了,眼中似乎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噗嗤”一笑,南蔷往李逸飞身后躲了躲,而李逸飞则是笑着把她搂入怀中,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来人,拿筛a;a;a;盅来。”南蔷拍了拍纤纤玉手,下人就拿来几个赌a;a;a;场中常见的筛a;a;a;盅,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
“难道南蔷姑娘是想和杨公子摇骰a;a;a;子?杨公子可是各中高手啊,南蔷姑娘要小心啦。”面色温和的何裴笑着晃了晃筛a;a;a;盅中的骰a;a;a;子,发出一阵轻快的声音,显然也不陌生。
“哈哈,怕就怕李公子口袋里的银两不够,到时候把南蔷姑娘抵给在下,那就不好了,哈哈,哈哈……”杨林放声大笑,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何公子,杨公子,你们又打趣人家。”南蔷眼底闪过一缕精光,口中却笑嘻嘻地说道,“奴家先说下规则,三位公子和姐妹们听好了哦。”
“首先每人一个筛a;a;a;盅。一个筛a;a;a;盅里面有五个骰a;a;a;子。摇好以后,比如说我和你玩,我叫三个1.你继续叫的话可以叫三个2(因为2比1大,所以你可以继续叫三个几)也可以叫四个几。”
“如果我叫三个6,你就只能叫四个几了。。因为六是点数中最大的,你就不可以再叫三个几了。当然,你也可以叫五个几,六个几……比如我叫三个六,你叫四个六,我觉得两个人的筛a;a;a;盅里面的六不能达到四个,我就可以叫开。然后开a;a;a;盅,如果两个人6的个数加在一起没有达到四个,就是你输,等于或大于就是我输。”
“规则就是这样。里面的1点可以代表任何数,比如我的筛a;a;a;锺里面有两个6,一个1,就可以当作三个6来用,有一种情况,就是如果有人叫了1,比如我的1多,我叫个1,那这局中的1就只能当作1还用了,不可以当作任何数了。”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筛a;a;a;盅里面的所有点数没有重复的,比如1235或1236之类的,可以把点数当作零来对待。三位公子,还有姐妹们,你们懂了吗?”
南蔷一口气说完了规则,就站了起来,把衣裙一撩,绑在自己腰间,一条腿霸气地踏在凳子上,兴奋地看着众人:“奴家和李少先示范一下,等大家熟悉了就开始好吗?输的人一人一碗酒,今晚不醉不归!”
“哈哈,如此简单的规则,还要示范什么,难道三位大少是缺一碗酒吗?”李逸飞哈哈大笑一声,筛盅一晃,把五枚骰a;a;a;子收入其中,剧烈晃动了一下,就“砰”得一声砸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杨林,“杨少,能不能灌醉南蔷,就看你的了。”
“来!”
“好!”“来!”“谁怕谁!”何裴还在皱眉思考的时候,杨林同时站起身,锦衣下摆绕着腰打了个结,和南蔷一样一脚踏在凳子上,大叫一声来。
“几位不需要准备下?”李逸飞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笑嘻嘻地看向几人。
“准备啥?李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三位嘉兴城有头有脸的大少,是缺那几杯酒的人吗?要干就干!谁怂谁是孙子。”原本憨厚的陈斌原本就喝得不少,脸色通红,借着酒劲,大叫一声,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何少,你的意思呢?”
“呵呵,既然李少陈少都发话了,我何裴岂有落后于人的道理,现在就开始吧。”何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杨林和摇摇晃晃的陈斌,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几人身边几个陪酒的姑娘,“你们几个也一起来陪我们玩玩,哈哈,有新的下酒令可以玩,今天一定要让李少见识见识我们嘉兴人的厉害!哈哈!”
“那就开始吧?”
“开始吧!”
李逸飞到嘉兴的第五天,一场席卷嘉兴的阴谋从几颗小小的骰a;a;a;子中开始了。
同时李逸飞逐鹿天下的种子也在黑夜的青楼中悄悄埋下。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黑暗中,有人用一双无情的双眼冷漠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