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胜有声。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眼泪,一个箭步跨蹲到我的面前,疼惜地捧起我的脸,眉尖印着无限寥落,“不是的,不是的,我并非不相信你,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
四目寂寂相望,我在他黑眸中望到了深切的祈盼,泪珠儿就越滚越凶,勾唇讽刺地笑着,“你错了,我们之间从前一直就有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重重地发出一声喟叹,额头抵着我的,沁出了眼泪,“是,我承认我嫉妒,可我嫉妒的不是你们之间有过的从前,而是你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我,而是他,我嫉妒的要发疯了,要发疯了。”
“那你也不可以那样骂我啊?你也不可以那样伤我的心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碎了,碎了。”我咆哮着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几乎昏死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圈我在怀里,任凭我肆意发泄我的怒气和伤心。
我打的累了,最后只剩下凝噎无语,抽泣着倒在他的臂弯里,通红的两眼依旧愤愤地盯着他,“我当然最先想到的是你,可是你远在千里,我要怎么找到你,怎么找到你。”
他幽深黑眸一点点蔓延着疼惜,真切又热烈,二话不说,直接攫住了我的唇瓣,软糯冰冷的气息源源不断,吸吮啃食,像是要吸走我的灵魂,我的一颗坚硬的心也开始土崩瓦解……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少夫人,殿下,夫人来了。”
我和墨誉俱是一震,我赶紧拍落他搂在我后背的手,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他却正兴致勃勃地咂嘴,我只好迅速地坐回了软塌上。
“嗯,进来吧。”我小声应着,透着沙哑,脸不自觉就红了。
婆母甫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我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也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母亲。”我起身就要行礼。
她难得热络地过来扶住了我的手,“你坐着吧,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瞧瞧你。”
“让母亲担心了。”我面带愧色。
“你是我靖王府的媳妇,担心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你好好的,也就不枉费我担心了。”婆母又开始清冷地回答着,却貌似有些心不在焉,时而看看墨誉,时而又觑向我,最后索性拉起我和墨誉的手交叠在一起,苦口婆心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俩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夫妻之间磕磕绊绊都是寻常事,重要的是要互相体谅,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自己琢磨吧,啊!”
我自然乖顺地点头应是。
“还有。”婆母继续望着我开口,“今日是除夕之夜,本就应该一道团圆守岁,我们一家人本就不多,若还分开用膳就太冷情了,所以啊,我就寻思着在你院子里摆上一桌吧,你身子虚,就不要赶到祖母那里去了。”
“这,这怎么使得。”我惶恐不安地连连摆手。
我是小辈,哪有她们长辈迁就我的道理,这,这太不妥当了。
“没关系,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祖母也是这个意思,你就不要推辞,老人家这会儿子恐怕都在路上了,待会儿饭菜就送过来摆上桌儿了,你就让下人准备起来吧。”婆母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就开始出门忙碌了。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婆母和祖母为何能为我至斯,原因只有一个,她们不是把我当做儿媳妇,而是把我当成家里的一份子,亲人,来照顾,来体谅。这才是家的味道。
如此这般,我哪儿还有功夫跟他吵嘴斗气,直接把他撩在一边,唤来了流云,商量着在哪儿摆桌,布置些什么,他倒站着说话不腰疼,时不时插嘴两句,乐的自在。
紧赶慢赶着,摆晚膳宴席的居总算有了些热闹的气氛,喜庆的窗花贴上了,胖嘟嘟的小灯笼挂上了,五彩花绸挽上了,小小的漱玉阁立刻添了诸多精气神,让人望而心动。
很快,祖母就由黎妈妈搀扶着过来了,看到屋子里欢腾的装饰,立刻眉开眼笑地乐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倒腾的新鲜,我今日也是沾了你的光,美得很,美得很。”
说罢,揉着我的手窝在心口长叹,“你这丫头,病的这般急,真是让人担心,原本啊,这除夕宴你婆母也是决定免了的,那时你都没醒,我们也没什么好庆祝的,祖母在这里谢谢你,能够及时醒了,这是你入我们叶府过得第一个春节,万万不能马虎,若是躺在床上就那般稀里糊涂地过了,未免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幸亏是醒了,我一来也能对得起你娘家父母,二来,我这把年纪,还能活几个除夕呢,对不对。”
“祖母,让你忧心了。”我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听着听着便是潸然欲泣。
“好了,除夕夜可不兴哭的。”祖母故作挑剔地冲我皱眉,倒逗得我乐了,破涕为笑。
祖母其实也知道我和墨誉之间闹了别扭,虽不清楚具体细节,她也不方面说教调停,只婉转地说着温情的话,配上这特殊的日子,是真暖心窝子,曲线救国。
用完了晚膳,下人们嚷着要放烟花爆竹,高门大族年节爆竹那是惯例。墨誉吩咐人从仓里搬来了早就备下的物什,今儿个高兴,也由着大家去闹。
我们一道站在廊檐下看着。
一道道烟花恍若五彩丝绸划过,星星点点乍破天际,耀的天光发亮发白,震耳欲聋的滋滋啪啪声此起彼伏,头顶那一方天好似浸在这晶莹霞光中,美不胜收。
或者因为气氛美好,我渐渐放松了身体,融入了这其中,不自觉发出璀璨的轻笑。
墨誉斜眼认真地端详着我,火热的指尖渐渐拂过我的下巴,系紧了我大氅的丝带,温柔地问,“冷不冷?”
我冲他莞尔一笑,摇摇头。
他这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搂着我倒在他宽阔肩头,魅惑的声音在我耳畔旖旎低语,“这是你在我身边的第一个除夕,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但是我知道你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此时此刻我的心因为有你是幸福的。”
我靠在他怀里,享受着这动情一刻,默默不语,笑靥如花。
正月十五,眉儿出嫁了,但她嫁的人是墨誉贴身的侍卫,所以也还在府里,日日还是在我身边当差,不用分开,再好不过了。
闹完了洞房,我回屋便在软塌上看到了那盏再熟悉不过的兔子灯,自从刘老伯回了家乡,每年的兔子灯依然不会缺席,墨誉都会给我补齐。我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灯笼,只觉的今年的兔子灯做的没有往年的精致,但胜在做工还可以,其实,做的好不好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个念想。我亲自将这盏兔子灯好生收了起来,幻想着等我有了孩儿,要拿出来给他看,是他父亲送给我的。
他有两个恩爱两不移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