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嫁给太子?你……真的愿意?”公孙鞅面色苍白,语气也略有几分颤抖。
“额……”孟寒心也没料到杜荷会给公孙鞅说这些,深吸一口气,悠悠然开了口,“是的,我要嫁给太子了,还请公孙公子好自珍重,莫要再来纠缠不清了……”面上含一丝浅笑,语气也是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看那闪避的眼神,便知她心中并不怎么好过。
“孟姑娘,难道你认为鞅此番是在纠缠不清?鞅的心意,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看着孟寒心脸上淡淡的笑意,公孙鞅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楚,却又怎么也移不开眼睛,“还有,那场大火,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又为何来到了秦国?”
“公孙公子的话可真多,你若是真对孟姑娘有心意,又为何在孟姑娘最艰难的时候去投奔了魏国,都未来看孟姑娘一眼?”朵儿杏眼含怒,双手叉腰,“你可知道,孟姑娘虽然如今看起来光鲜,但却也是受过许多委屈熬过来的,而那时,你又是在哪里逍遥快活?”
朵儿的话珠帘炮一般,也未留一丝一毫的情面,一双眼气得通红,将孟寒心的胳膊搂得紧紧的。朵儿为她愤然出头,孟寒心心底松了松,只是,朵儿的话是不是也说得太重了一些……毕竟,这些事也不是人尽皆知,公孙公子也忒是委屈了。
“终究……还是鞅疏忽了,这些,鞅竟是一点也不曾知道的。”自知理亏,公孙鞅的怒火消散一空,唯有淡淡的心疼与钦佩。
孟姑娘贵为卫国宰相的嫡长女,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家中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全家人几乎尽数被活活烧死,光是压抑与孤独,便足以让她活不下去。
但是,她最终还是活过来了,而且还攀上了杜家的门楣。一介孤女,一路的颠沛流离,唯一可以倚仗的便唯有那手堪称绝妙的琴技了吧,所受过的委屈,怕是他数也数不清的,自己又有何颜面斥责于她?
而那些日子里,他却舒舒服服地待在公叔痤身侧运筹帷幄,偶尔还可以一同出去围猎解忧,过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惟一的变故,是公叔痤的故亡,但自己很快便找到了新的路子,来秦国谋取谋士一职。
“终究,是鞅对你不住,孟姑娘委屈了。只是,孟姑娘真的愿意嫁给太子吗?太子,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而且性情还颇有几分暴戾。”
“扪心自问,心儿是不想嫁的,不过,太子执意要做的的事,又岂是你我可以插手干涉的呢?”孟寒心自嘲地笑了笑,觉得今天自己的话也太多了,“公孙公子还是莫要管了吧,免得一个不成惹祸上身。”
虽是心中不悦,但善意的提醒还是必须的,毕竟,公孙公子虽然看似潇洒,却也不是个熬得住的人,自己不能昧着良心害了他。
“多谢孟姑娘一番善言,不过,鞅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的,”说到这里,公孙鞅顿了顿,“孟姑娘不想嫁的人,谁也勉强不了。”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公孙鞅拂袖离去,脚步稳健,身姿清逸而出尘。
公孙鞅渐行渐远了,孟寒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竟有几分想哭。毕竟,虽是言语决绝冷淡,心中却终还是有几分放不下。深吸一口气,孟寒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公孙鞅又不是傻,但愿他是晓得分寸的。
不过,无论是否事成,她怕是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长姐?”良久,杜荷却似乎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孟寒心不由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杜荷方才回过神来。只是,她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面上也红彤彤的,像一个香喷喷的大苹果。难不成,她竟是看上了公孙鞅?
“心儿,方才那个少年,可是你上次给父亲提起的‘心上人’?”杜荷的语气似有几分扭捏。
“额……还好。”孟寒心尴尬地笑了笑,立即别过了头去。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这样的问题又该如何回答?长姐过去也不是如此莽撞之人,难道,她是想探探口风,然后好趁虚而入?也对,公孙公子如此绝色的好相貌,气质又是绝佳的,无数世家小姐贴着贴着都想嫁给他,也难怪杜荷会动那花花心肠。只是,又或者,自己不过一时想多了错怪于她?
公孙鞅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轻轻脱下身上厚厚的貂皮大髦,又命下人生了个暖暖的火盆。房间渐渐热乎了起来,公孙鞅手持狼毫笔坐在桌前,呆呆地凝视着窗外几支开得正好的梅花。
到底怎样,才能帮得了孟姑娘呢?如今只身赴秦,自己居无定所,又正是有求于秦王的时候,又怎能轻易就把太子给得罪了……对了,心儿不是全家都被烧死了吗?家有丧事,作为晚辈是要守制的,而守制其间,万万不可嫁人!
想到这里,公孙鞅提笔便修一封,嘱咐童匿名送到杜魁的手上。只是,为了避嫌,他用的是寻常很少用到的字体,是他幼时学着耍子的。而若是要守制,便要守够整整二十七个月的时光,他有足够的时间扭转乾坤!
转眼黄昏已至,金色的阳光映照出漫天的红霞,窗外,梅影婆娑,雪斑星星点点,镀上一层金辉,更添了几分曼妙的冬趣。
杜府,杜荷携孟寒心归来,立刻有小丫鬟们端着汤婆子凑了过来,给二位姑娘暖手。片刻后,温热的冰糖雪蛤羹也端了上来,并上几碟珍珠白玉糕和绿豆红糖酥。杜荷虽是长女,却是庶出,过去自没有这样的礼遇,此番,也算是沾了孟寒心这个未来太子侧妃的光了。
夜深了,杜魁进屋准备歇下,这时,暗卫突然来报,说是收到了一封匿名的帛。这大半夜的,又是落雪的时候,谁会这时来给他稍信?看来,定是十万火急,杜魁接过帛轻轻展开,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