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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

“嗯?”南宫姣回神,“抱歉,殿下刚说什么?” “我,我……”这种话,第一次开口都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鼓起莫大的勇气,要他再说一次,还在她直接的注视之下,他…… 南宫姣环顾四周,猜测:“殿下说的可是如何歇晌?” 司空瑜一下松了口气,“就是歇晌,公主睡里间的床,我睡外间的榻可好?” 什么里间外间的,偏殿是通透到底的一间屋,只有床边纱帘勉强能阻隔些视线。 南宫姣放下茶杯,勾唇浅笑,“就依殿下所言。” 放下纱帘,南宫姣倚在床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绕在指尖转来转去。 视线隔着纱帘,窗边忙碌铺床的身影模模糊糊,可也不妨碍她把他当个靶子,数次刀尖直直对着又移开。 到如今,她对他可太好奇了。 一开始救她可以说是心软,后来护她可以说是路见不平,现今都把他自个儿搭了进来,可就再不能拿些普普通通的理由开脱了。 瞧着也不像是个蠢的,怎么就…… 忽然想起他这两日不时的脸红,尤其今日殿中被她靠着的时候紧张成那样。 手指尖转着挽了个小小的剑花,匕首从手中一闪不见。 翻身上了床。 不管他,没半点武功,再高大也是个弱鸡一样的男人,就先由他吧,反正随手就能处理了,也不耽误什么。 那厢司空瑜呢,一想到纱帘里南宫姣可能轻解罗裳,只着中衣,如此共处一室还离他这样近,便再无半分睡意。 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前日他为了给她包扎、解开她衣服的场景,那时他只顾着她的伤,此刻不由自主回味,才发现每一处细节都如此清晰。 肤若凝脂,圆润小巧的骨相,还有她美丽精致的面庞…… 他控制不住自己思绪的触角。 也控制不住那触角一路延伸到与她相处的每一刻,最后停留在不久前殿上她低低叩首的身影。 纤细的腰身弯折,那一瞬,仿佛他的脊梁也随着她一并弯折。 皇后…… 司空瑜想着这两个字,眸中旖旎散去,面上神情渐渐收敛。 这世上他想保护的人本就不多,以往师父算一个,如今公主算一个。 他不会让一个如此欺辱公主的人,就这么好好端坐于高台,平平安安地享着权势富贵。 …… “那个老虔婆!” 一声巨响,青瓷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师父?”肖均差点没闪开让碎瓷片扎在腿上。 松大监面目狰狞到了极点,眼睛大睁着仿佛要凸出来,眼仁布满血丝。怒得胸口剧烈起伏。 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尖厉,越来越大。 肖均惊恐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跟了师父五年,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么可怖的模样。 可终究是对他有恩的师父,他壮着胆子端了盏茶,“师,师父,这是怎么了,皇后跟您说什么了?” 松大监笑声渐渐平息,视线缓缓滑到杯盏上,又往上,阴沉沉盯住了肖均的眼。 问了一句:“你也觉得我是奴婢吗?” 问得肖均心重重一颤,连忙谄媚:“师父在徒弟心里,是世间最尊贵的主子,天王老子都尊不过师父去。” 松大监冷笑一声,“你倒是嘴甜。” “哎,多谢师父夸奖。”肖均躬身将茶举过头顶,“师父喝口茶解解渴。” 松大监没理,转身落座,“去,将麟德殿布防图拿来。” 肖均应声,布防图很快被平展铺开在桌案上。 松大监拿起毛笔,思忖着改了几个地方,交给了肖均。 “可得要收好了,这是咱们皇后殿下要的。” 肖均应着,麻利地收好揣到怀里,随口一句:“皇后殿下要这做甚?” 却在抬眼时整个人僵住,呸了一声,抬起手使劲抽了自己两巴掌,“徒弟多嘴,徒弟多嘴。” 松大监挪开眼,讥讽哼了一声,“皇后殿下这是起了心思,要亲自掌控全局。” 肖均闻言皱起眉,连他都觉得不对劲。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们是低贱的奴婢,自是得拱手奉上。” 这一句,一字一字,几乎是生生从松大监牙缝里挤出来的。 “皇后还不是都靠着师父,她……”

敲门声打断了肖均的话。 派出去的小中人回来了,跪在地上回话:“大监,奴婢去探过了,公主的嗓子好好的。” “当真?”松大监眯眼。 “当真。”小中人肯定,“奴婢去送东西时,公主还亲口对奴婢到了声谢。” 适才放在桌上的杯子被松大监一手拿起,狠狠砸在地上,砸得小中人浑身一抖。 “滚!” 小中人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门关上,肖均失声道:“怎么可能?徒弟亲眼看着哑药倒了进去,公主也确实喝了。” 松大监阴恻恻来了句:“把熬药的人叫过来。” 熬药的小中人囫囵个儿进去,被抬着出来。 身上随意遮了块白布,几乎被血浸透。 这是人在里头就闭了气。 肖均给松大监揉着拿鞭子的手,“小中人办事不力,杀了也就杀了,师父可千万别气着自己。” 松大监闭着眼睛,说话语气平静了不少,可狠意未少半分:“等着,皎月、皇后……一个个儿的,待我掌了大权,都跑不掉。” …… “奴婢瞧着,松大监不像个心思纯的。”长御为皇后一下一下篦着头发。 皇后睁眼,铜镜中清晰映出她的皱纹与白发。她拿手指轻轻摸了摸眼角,道:“所以得看好了,底下人的心大了,保不齐是要弑主的。” “您是说……陛下?”长御震惊得手上动作都停了。 “谁知道呢?”皇后道,“但前朝宦官专权之事,万不能重蹈覆辙。” …… 南宫姣没打算睡沉,可渐渐地,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神思十分清明。 清明得让她警惕。 掀开帘子,故意揉着太阳穴,“不知殿下可闻到了这偏殿中的一股陈味儿,扰进了梦中,扰得头疼。” 她看见司空瑜眼中明晃晃的讶异。 “瑜并未闻到,许是公主对气味更敏感些。” 说着解开自己腰间的香囊。 “公主若不嫌弃,这香囊中含着安神的药材,放在枕边或有奇效。” 南宫姣没动。 这下确定了,香囊便是他身上类似檀香的来源,让她睡沉的,也是这香囊扩散进她床边纱帘内的味道。 “殿下懂香?” 司空瑜:“不算懂,只幼时在燕昀听过几堂课。” 见她迟迟不接,他忽然反应过来红了耳朵。 他竟没想起来,男女之间赠香囊,与求爱无异,她会不会觉得他孟浪? “是瑜疏忽了,只一心想着公主睡不好……我将香囊放在桌案上可好?公主在帐中亦能闻到,便能睡个好觉了。” “多谢。”南宫姣勾唇。 这香囊离了他骨节突出、白皙修长的手,也就是普普通通一方青色布料缝制而成,简朴得过分,像是裁衣裳剩下的边角料。 可里头的香却不简单,安神香本身再普通不过,可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在宫中见过效用如此舒适、润物细无声的安神香。 只这一味香,若是方子散了出去,怕是宫中无人不喜,制香之人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只是不知,是燕昀有专精此道之人教了他,还是……他本身便精通。 司空瑜见南宫姣视线在香囊上停留了会儿,笑言:“正巧有纸笔,我将方子写下来赠与公主,所需香材并不复杂,待公主出去了,让人制好放在香囊中,可保夜夜安眠。” 南宫姣未答。 她看着他一揽宽袖,动作行云流水地展开纸张,拿镇纸压好,倒水、研墨、蘸墨、舔笔……每一步都赏心悦目。 只看身姿架势,便仿佛能感觉得到其满腹经纶、雅韵香。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若当年祖父教导时,能摆个真人在她面前,那经可能也就没那么难背了。 幸好她背不好四五经,兵倒是一点就通,不然怕是挨的罚更多。 啧,这字也好看,亏得以前不认识他,不然真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个祖父口中天天念叨的“别人家的子弟”对号入座,打出个好歹来。 最后一笔收尾,留下飘逸的笔锋。 墨迹未干,司空瑜起身让开位置。 却被南宫姣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

> “殿下这般肯定我能出得去?” 双目对视,司空瑜目中只有坦然真诚,还有清风一般自然流露的关切。 分明这关切最是可疑,可出现在他眸中,偏又再理所当然不过。甚至不知不觉抚平了南宫姣心上渐起的焦躁。 他的声音平和,“瑜不知能否出去,可若让公主一介弱女子孤身在此,是万万不能的。” 这话说得与之前一般无二,便是真君子,也没有这么真的了。 可宫中,最没有的,就是真君子。 南宫姣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悲伤,“殿下如此说,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得殿下相救已感激不尽,却身不由己连累殿下入这漩涡之中,也不知母后何时会放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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