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两人就将这事儿抛在脑后,没再提起。
没成想,今天他倒是念叨出来,翻起旧账来了。
只是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呢?是为了挑拨自己跟王梅朵的关系吗?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合格妈妈,没有爱心耐心吗?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人?这还是个男人吗?
婆媳矛盾不可避免,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的心思,向来是细腻的。
婆媳分开住还好说,若是住在一起,同一屋檐下,不可能没有矛盾。
这时候,大家都会将目光投向同一人。一个觉得自己生养了儿子,就该什么事都由自己做主,不应该受委屈。另一个觉得自己嫁进了这个家,就是小家庭的女主人,凭什么要低眉顺眼受委屈?这又不是旧社会,没有谁愿意忍气吞声当小媳妇。
一个男人同时扮演着儿子、丈夫的双重角色。聪明的,会选择当和事佬,两边瞒,两边哄。
至于愚蠢的,会选择挑拨离间,两边挑事儿。
显然陈鑫荣的行为,是属于后一种了。
王梅朵明显愣了一下,才开口道:“曦月不是她的孩子,她不喜欢就算了,但现在宝宝可是她亲生的,就该她来操劳,这是她必须承担的,咱们得将话说清楚。当然,等将来她休完产假了要上班,白天我还是会帮你们带孩子的,这一点我义不容辞。”
陈鑫荣听了正要说话,隔壁传来宝宝的啼哭声。
沈艾咬着唇,强忍着没有立刻行动,想熬一下让陈鑫荣去哄。
陈鑫荣却没有一丝一毫站起来的意思,只向沈艾道:“宝宝醒了,你没听见吗?”
沈艾冷笑道:“当然听见了,不止我听见了,你也听见了,你为什么不去抱一抱哄一哄?”
陈鑫荣懒洋洋道:“我又没有奶,去了也不管用,还是你去吧。你都多大的人了,干一点小事就成天抱怨,也不怕人笑话。”
沈艾气极反笑道:“我现在还会怕人笑话吗?我不怕告诉你,之前我听到产后抑郁症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挺可笑,觉得产妇太脆弱了,连带个孩子都受不了,这未免太没有担当了。如今我才知道,孩子的确难带,但若是当丈夫的能清白一点,能承担一半的责任,女人怎么都不会走极端。相反,若是摊上个混蛋家庭,那可就是掉进地狱了,想不抑郁都难。”
陈鑫荣道:“别扯那些话吓唬人,孩子在哭呢,你还不去看一下。”
沈艾站着不动,眼睛里迸出浓烈的火花。
见沈艾露出这样的一面,王梅朵又是吃惊,又是烦躁,索性道:“算了,你们吵个够,我不掺和,我抱孩子去。”说着果然转身走了。
屋子里,战火还在继续。
沈艾扯着嗓子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扪心自问,除了刚开始在医院陪产那几天之外,这一个多月,你哪天不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月子里就得带孩子,晚上都是我一个人招呼,换不来你一句好话,谁能不寒心?陈鑫荣我实话跟你说,这些天我觉得生活没意思极了。”
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沈艾连忙擦了一把,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忍着泪,继续道:“是,家里的家务活,我是没干,你以为我日子过得轻松吗?我一面要为孩子的种种琐事,一面要担心她的肚脐眼、听力,一面要担忧自己休完产假后怎么回工作岗位的事情,你没减轻我的负担,还要来嫌弃我胖,觉得我粗笨入不了眼,你是看着我还在喘气,想将我逼死吧?我告诉你,你不用逼,这些天我差不多要抑郁了。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我就离死不远了。”
虽然这番话说下来,她音量还算正常,但心底却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陈鑫荣道:“哎呀,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就因为带孩子,还带出抑郁症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沈艾冷笑道:“我说的是人话,你听不懂吗?陈鑫荣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我要是你,我一定好好反省一下,一个女人,因为你想自杀,你有什么脸?上班罢了,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吗?你的工作我也知道,虽然要倒班,但干的不是力气活,上班时是能有时间休息的,根本就不累。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要拿上班当借口?为什么不能在妻子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帮一把?孩子是我生的,但不是我一个人的。”
话说到这份上,眼见得陈鑫荣还是脸色淡淡,根本没有表态,也没有认错的意思。
沈艾只觉得彻底心寒了,一句话都不愿再跟他说,转身走了出来。
这时,宝宝正窝在王梅朵怀里,虽然没有继续哭了,但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瞧着让人心疼极了。
沈艾伸手将宝宝接过,叹了一口气。
目前住的房子,是属于王梅朵的,而王梅朵与陈鑫荣这对母子,感情一直都不错,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刚结婚时,似乎彼此都能退让一步,互相谦让,就算有小摩擦,也都愿意让一步。当然也有可能大家都没将本性流露出来,都有所保留。
自从孩子出生,矛盾越来越多,陈鑫荣指责她,王梅朵也对她不满,这个家,她是风箱里的老鼠,到处都有气受。
生活艰难,感觉每一天都是煎熬,每走一步,仿佛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但怀里的小生命,这么小,对她这样依赖。
哪怕活着艰难,也要咬牙忍着,不能死,不能让孩子成为没有妈妈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