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渊和窦妈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建成一脚踏在昏迷不醒的柴豹身上。
前去禀报的健妇只是说有人调戏小姐,被大世子撞见,已经将人擒拿。
李渊和窦妈此时心急如焚,却是不知道李秀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眼瞅着即将订婚,这时候若是有什么行将踏错,这女儿的名节可如何是好?
等看清楚李建成脚下的人是柴绍的贴身小厮之后,李渊不由勃然大怒,正欲发火,转念一想,对着李秀宁说道,“此人是柴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女儿啊,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考虑到李秀宁对于自己安排的这桩婚事或许有抵触的心思,自己还需问清楚缘由,才好做出判断。
就听李秀宁说道,“这小厮说是柴公子与我送信,送信之后却对女儿毛手毛脚,女儿岂是那种闲寡廉耻之人?正呵斥于他,不想毗沙门破门而入,擒下了此獠,毗沙门情急之下出手没个轻重,于是这人就昏迷不醒。”
李渊心中却在嘀咕,柴公子看起来倒是个知礼数讲进退的人,按道理讲,身边小厮应该也是懂得规矩的,岂会如此无理?
“女儿倒是没说自己就是小姐,只是说让他将信交于我手,小姐自会知晓。”李秀宁说道,“许是他把女儿认成了丫鬟,小厮配丫鬟,倒是常见。”
李渊不由皱起眉头,李秀宁虽然说的在理,但是却难免让人觉得牵强,谁家小厮会如此胆大妄为?不怕主人家的惩罚吗?
就听李秀宁继续说道,“这厮名叫柴豹,说是柴公子的贴身小厮,他自己讲,和柴公子自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而且柴家产业大都是由他在打理,猖狂至极。”
李渊还是想不明白,就听窦妈说道,“女儿家家的名节,是比天大的事情,我料想女儿也不敢拿此事诓骗你我,如今却是先着人通知柴公子,这是他的家奴,我们却是不好处置。”
接着到窦妈又走了两步,“若是我们现在就处置了他的家奴,别人会说我唐国公府仗势欺人,再者这小厮如此胆大妄为,这其中必然有说道,这事情也不能闹大,关乎女儿家的名节,你叫女儿以后如何做人?即使和柴绍成婚,却被家奴欺凌,这不就是天大的笑话。”
然后,窦妈又瞥了一眼李秀宁,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说道,“就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也有个自辩的机会,等柴公子过来,让这家奴自辩一番,免得说我唐国公府,不讲道理。”
李秀宁看着窦妈的眼神,知道窦妈其实已经怀疑自己,但是自己拿名节说事,窦妈不得不谨慎对待。
这是一步险棋,就要先声夺人,只有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才能拿到无限的开火权,将炮口对准自己和柴绍的婚事。自己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赌的就是李渊和窦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至于柴豹怎么辩解,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一个小厮,先天的身份就决定了在这件事情中处于绝对的弱势群体,讲出事实又如何?他敢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吗?和自己同归于尽吗?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不过是为了堵住柴绍的嘴罢了。
李渊突然说道,“许氏刚刚为何在门外?为何只会留你一人?还有你说的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安排我去送些药材给昨夜受伤的侍女,我想着有人把守,不会出什么问题,是老奴疏忽了。”许氏急忙对着李渊说道。
“你二人为何将这小厮放入庭院?”李渊又向着两名健妇问道。
其中一人答道,“好叫老爷得知,这小厮手持柴公子的信件,说是要亲手交给小姐,小姐与柴公子的关系,奴婢们不好阻拦,小姐也是让我等放行。”
李渊点点头,说道,“后宅之事归夫人管理,此事我不插手,夫人自有安排。”
然后李渊看向了李秀宁,“信呢?”
李秀宁转身进入房中,就将自己写的和柴豹补全的《已亥杂诗》拿了出来,交到了李渊手上。
李渊打开纸张,是一首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悲。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好诗,好诗,但是这上半首诗,为何如此的悲愤。”
李秀宁说道,“这上半首诗却是女儿有感父亲如今的处境,照着我大隋的朝堂而写。”
“不要满腹牢骚,你父亲我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李渊说道,“朝堂大事,岂是你一女子所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圣心似海,这诗以后不要向人提及,以免惹祸上身。”
“这后半首,也可看出这柴家公子怀才不遇,心中也有愤恨。终是小门小户出身,算不得世家大族,这寒门士子,总是心比天高,却不知世家大族才是这天下的脉命脉,我朝开科举,对于寒门已是天大的恩德,还是不知足。”
窦妈凑了过来,拿起诗端详了一阵,笑道,“我不曾想你这整天舞刀弄枪的,却有些诗才,你这还没嫁过去,就和柴绍开始一唱一和,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阿娘见笑了。你们说这柴公子是武兼备,武是昨夜见过了,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的。”李秀宁说道,“但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这柴绍在我看来终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谓治齐修平,齐家都做不到,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你这却是偏颇了,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李渊笑了,“再说管理这么一大家子,本就耗神费力,后宅也缺个夫人给这些奴仆们立些规矩,出了些不肖之徒,也是可以谅解的。”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贴身小厮如此,这主人也必然是个放浪形骸之辈,父亲,我觉得你给阿姊说的这门亲事,还是欠些考虑。”李建成突然插话说道,“日久见人心,哪有冒冒失失的见了一两面,就要决定阿姊的婚事。”
“住口,你一孩童懂什么?”李渊对着李建成呵斥道,“我知道你与你阿姊亲厚,但是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本该如此,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李家不懂得规矩礼仪。”
李建成还准备说什么,就见柴绍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
柴绍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柴豹,有一脸愤怒的李家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