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看着眼前的李秀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再用余光瞟了一眼端坐在胡床之上的窦妈,直了直腰杆,对着李秀宁说道,“平阳啊,父皇想有几句话问你,要不你随父皇出去走走?”
李秀宁看着眼前的李渊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只能是木然的点点头。
李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窦妈,然后说道,“梓童,我与平阳商讨一番,还请勿怪。”
窦妈没有理会李渊,只是对着李秀宁说道,“万事皆有缘法,不要强求因果,纠缠太多终是害了你自己。”
李渊却是如蒙大赦,转身拉着李秀宁就往殿外走去,只是腿脚看起来不是很利索。
李秀宁出门前看了一眼拿起一卷头也懒得抬的窦妈,想起刚刚母女之间说的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李渊都有点惨,原本世界的唐国公李渊被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踹成内伤,这个世界的唐高祖李渊被疑似神仙下凡的窦妈掀了个满地葫芦,都是挨打的命。
出了大殿,李渊停下脚步,看着李秀宁憋着笑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母后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发誓母后没有说什么。”李秀宁扬着小脸对着李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渊本来就不算是太白的脸看起来更黑了,发誓?朕问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发誓?只有你知道了怎么回事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示你不知道。
“你母后与父皇之间甚是和睦,不要胡乱猜测。”李渊强撑着说道。
李秀宁点点头,“明白,父皇和母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李渊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孽障,话说的没问题但是怎么看,怎么读,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意思。
但是考虑到李秀宁单挑数十个禁卫的壮举,李渊心里也只是想想,被老婆打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在大殿之外,要是被女儿打了,这帝王的尊严还要是不要?
朕憋屈啊。
李秀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用手指不断的缠绕着一缕垂在胸前的发梢,对着李渊说道,“父皇是来说太白经天一事的吧,决定让老四出征了?”
李渊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秀宁,虽说李秀宁之前说过自己会选择李元吉领兵,但是那是预测,如今怎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让元吉领兵?
“父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李秀宁好歹也曾是娘子军的将主,难道这点事情还看不透么?”李秀宁说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宫墙,“适合领兵的无非就是三个成年的兄弟,其余人的身份不足以统领如此规模的战事。”
“毗沙门肯定不会,一是他没能力把那一群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领们捏在一起,二是他怕他一旦离开,老二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抢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布局,他的根基在庙堂,不在军中,不会丢了金珠,去捡片破瓦,而且这破瓦还不一定能捡到。”
“老二么,你现在能把他压在长安城里就不错了,让他出去领兵,保不齐再演一场前隋之事,兵锋所指,肯定是九五之位,好一点拥兵自重,坏一点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回来干点毗沙门,再坏一点,逼您退位也不是不可能。”
“也许老二这小子没这心思,但是父皇你已经对他赏无可赏,封无可封,难办啊,还不能排除他手底下人的心思各异,一如您的晋阳起兵。”
“所以老二不可能,只剩下老四还算合适,毕竟是矮个子里面拔将军,在坏的选择中间选择一个看起来不是最坏和特别坏的,只是坏的选项。”
李渊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快要溢于言表了,就听李秀宁说道,“老四么,别看和毗沙门走的近,实际上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有机会登上大宝的话,老四背后捅老大一刀,我绝对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父皇你选老四,第一是因为他真的合适,第二就是你想往这一滩水里再加上点料,使之更加浑浊,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想我还是懂的。”
李渊抚掌大笑,“果然不愧是平阳,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中,父皇,您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说的不对?”李秀宁嘴角上扬,“您的打算以为我真的看不明白?不就是扶持老四出来,既可以分化太子日益做大的势力,还可以削弱老二在军中的影响,毕竟老四,不成,武不就,没有多大出息,实在是太好控制了,是废是立,均在父皇一念之间。”
李渊突然觉得眼前的李秀宁就是当年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娘子军将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带着一丝感慨,缓缓说道,“秀宁,若是你为男儿身,父皇也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李秀宁自嘲一笑,“若我是男儿身,父皇当是心生不安了。”
“不过关于谁领兵的事情,父皇大可不必发愁,老四这趟远门是走不了了。”
“这是为何?边关情报紧急,朕准备让三胡五日之后动身,毕竟筹集粮草,调拨兵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秀宁笑了,“父皇,你可知那日在大殿之中,我没有说完的话么?”
不等李渊说话,李秀宁就说道,“根据我所知道的事情,您选择老四领兵,老四给您要了天策府的将领,意图拆分老二的军事班底,您应了。”
“然后就是再一次的太白经天,这个我也说过,傅奕上我也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老二无法自辩,只能抛出更大的事情来转移您的视线,至于什么事情,父皇为您尊者讳,我就不说了,毕竟是细枝末节的东西,您大怒之下,召集老大老四第二日上朝自辩。”
“老二回去,他手下的那些人觉得要是再不行动,估计各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老大这边也是算计满满,老二最终同意发动政变,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的人马埋伏起来,然后就是一场乱战,老大老四身死。”
李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竖子敢尔,做出弑兄杀弟的事情来。”
李秀宁突然笑道,“父皇,你可知道老大和老四怎么算计老二的么?老四要走,老二就要去送行,一旦进入大营,老四就干掉老二,还会对您说老二暴病而亡,当然这是老大的主意,老四负责动手。”
“一群孽障,兄友弟恭的道理都读到狗身上去了。”李渊大怒,“平阳,你说如何阻止此事?”
如何阻止?李秀宁终于等到这句话,辛苦布局了这么久,是该收网了。
“父皇,我其实建议让老二领兵。”李秀宁慢悠悠的说道,不等李渊说话,李秀宁说道,“反正他们三个一个都出不了远门,不如就彻底将这潭水搅浑,什么鱼虾龟鳖,都会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