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下着大雨,傅九萧见妹妹身上还是干干爽爽的,倒是徐应知衣袖和下摆都湿了过半了,可见进来的时候都护着她去,嘴上却不饶人。
傅九萧无奈道:“瞧着你平日少年老成的,做什么总欺负她?”
徐应知侧首望着一旁的傅明月,见她紧抿着唇不吭声,瞧着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但凡傅九萧不在,这个小怪兽立刻就会露出尖尖的牙齿,逮着机会狠狠咬你一口。
他走到她跟前躬身揖礼,十分的郑重:“婉婉,我错了。”
傅明月没想到他有些此举,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徐应知却不起身只是抬头瞟她,大有她不原谅就不起来的架势。
他哪里是道歉啊,傅明月回回被这个孟浪的无赖气个饱,又碍于兄长不在能发作,忍着气虚虚回了一礼:“世子折煞我了。”
傅九萧哪里有看不明白的,在徐应知的肩头拍了一把:“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婉婉?”
傅明月真想让他闭嘴,说了不许他叫小字,他全然不当回事!
傅九萧接口道:“我也好些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晚些我同她一道回去。”
徐应知这才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傅明月,轻声道:“我走了。”
他这回倒是正经了,声音听起来还像有几分低落。
傅明月低垂了眉眼,只朝他微微一福,并不吭声,徐应知这才转身大步而去。
傅九萧还有事要处理,像是明白她的来意,轻声道:“若是不急,咱们回去再说。”
这里确实说话也不方便。
萧行便把傅明月领到议事厅后边的厢房,一会惊鹊也进来了。
傅九萧说是忙一会,结果忙到半夜,傅明月都歪在榻上睡着了。
她好像又回到前世,院里的雨声凌乱,檐下覆着白布的风灯在黑夜里摇晃。
灵堂的大门敞开着,蜡烛早被风吹灭了,只有檐下的灯和满世界白照的堂上一口幽黑的棺木发亮,守灵的仆役早就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睡觉了,竟没有一个人。
她提着灯像个孤魂野鬼无声走了进去,兄长死了,徐应知不许她来祭奠,她连回相府都不能。
“哥哥,我是婉婉。”
她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今天是头七,她想来送送他,半夜偷跑出来的。
她摸着棺木上,发现棺盖竟然还留着半掌宽的缝,她低头看去,只看见一张黑的发紫的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十个手指都抠烂了,指缝里都是泥巴。
他一向刚强坚忍,得有多痛才会将手指抠烂,他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毒死的!
她恨,她恨极了,想要杀光所有的人。
杀光傅家和徐家!
“婉婉……”
有人在轻声唤她。
“婉婉,醒过来。”
她拼命的在黑夜里挣扎,忽的睁开了眼睛。
自己还躺在榻上,灯光很暗,哥哥就坐在身边,他擦干净了她被眼泪打湿的脸,轻声问:“做噩梦了?”
她心里仍旧被梦里的恐惧支配着,分不清哪个才是梦。
她颤抖着爬起来一把扎进傅九萧的怀里,不停的唤着:“哥哥。”
他身上传来暖意,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傅明月心往下坠,她仿佛看到未来的深渊。
“哥哥,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
她在他怀里放声痛哭,傅九萧怔了怔,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梦都是反的,有兄长,没人会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