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不知为何会认得这座山,便是它面目全非了,也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更令她不解的是,看到这座山的瞬间,方才还在置气的桑桑忽然就不再言语了。
它静静地望着这座皴裂的山峦,豆大的眼中竟然闪过一抹沉重的伤感。
重黎停了停,目光也落在这座山上。
望见那株忘忧时,一阵尖锐的刺痛忽然从脑海中钻了过去。
“嘶……”他猛然合上眼。
云渺渺陡然回神:“怎,怎么了?”
他揉了揉眉心:“这山有些古怪,走。”
说罢,便催动英招剑,跟上渐渐飞远的其他人。
云渺渺抓着他的胳膊,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山,还是那座不周山。
荒荒凉凉,似是能一眼望尽。
唯一令她心生犹豫的,是曾在梦里感受到的那股令人遍体深寒的恶意,始终没有出现过。
他们抵达三危山已是日近黄昏,所幸此地虽贫瘠,却还有个小镇子,众人便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说是客栈,却也简陋得很,吃食都要自己去厨房端来,连个招呼的伙计都没。
掌柜的将房门钥匙交个步清风后,便一脸阴沉地回屋去了。
一路不是吃干粮就是吃野果,好不容易能吃上顿热乎的,大伙也就不介意那许多了,大堂就那么几张桌子,几人挤一挤,倒还勉强坐得下。
云渺渺换了药下来,后厨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她端着面一瘸一拐地出来,四下扫了一圈,三张桌子,留给她的位子居然只剩下重黎身边那犄角旮旯的一点。
兜兜转转,也没处见缝插针。
她经过那张桌子时,分明瞧见霓旌冲她挤了挤眼。
诚然她真的很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捧着她的葱花小面儿去楼梯下蹲着吃,起码这破旧的楼梯板可比魔尊那张脸能让她多吃两口。
然,她才跨出去一步,便感到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桌边的活祖宗阴恻恻地望了过来,十分平和地开了口。
“坐我旁边,是委屈你了?”
明明是不温不火的口吻,却令四下陡然死寂,所有嗦面的动静齐刷刷地停了,就连一向趾高气昂的孟逢君,也莫名地老实不少。
她好一阵心慌气短,从抽筋儿的嘴角边挤出一丝笑意:“说笑了钟公子,坐在钟公子旁边吃饭……”
“嗯?”
“……我怕我忍不住多吃两碗。”
她端着笑容捧着碗,在他斜来的一眼中,僵硬地坐了下来。
对面的余念归嗦到一半的面,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渺渺最近乖得有些吓人啊!……换做言寒轻那厮说出这话,那碗面应当已经连汤带葱挂在他脑门上了吧,一个前因后果还搞不清的救命之恩就这般惯着的吗?
由于实在找不到什么菜,连油盐都少得可怜,步清风便是再好的厨艺,也只能凑合着煮了一锅清汤面,撒了一点小葱花,着实素淡,瞧着便觉得没多少胃口。
众人扒拉了几口,觉得寡淡无味,还是余念归眼尖,在墙角的小桌上找到一坛辣椒面儿,赶忙招呼大伙过来。
云渺渺平日里还挺喜欢吃辣,过去加了两勺回来,又望见魔尊板着一张臭脸,岿然不动地坐在那,盯着眼前这碗清汤挂面,又朝她碗里斜了一眼。
红彤彤的辣椒面儿铺在汤水上,格外诱人。
比起他在崇吾宫时吃的东西,似乎更有几分意思。
云渺渺犹豫了半响,试探着问他:“您……也要辣椒面儿吗?”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云渺渺显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俯下身捧起那碗清汤面,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去给他加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