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师调整了座位,他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习惯性地在上课的空档儿偷看他在的角落。而每次当她回过头,都会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澄澈,认真,坚定,又因为些许的羞涩而回避开。每次他们都会轻轻地,偷偷地,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是青春里,属于他们的独家记忆。这份记忆,到今天,她还是记得十分清晰,只不过少了声色张扬,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心的最底层,轻轻掩上,却始终不忍心将那把挂了很久的锁扣住。即便真的扣住,钥匙也会收藏起来吧。
那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喜欢。只是看见他跟别的女孩说话的时候,突然很不开心。知道他因为胃病请假的时候,突然很担心。这大概就是在乎吧。
初二的冬天,她度过了一个很难忘的圣诞节。这让她在未来很多年里,每每到圣诞节,都会想起他干净的面容。
那天早上,她略带羞涩地送了他一张音乐贺卡。他不知道她挑了很久,也不知道贺卡上的那些看似简单的句子也斟酌了很久。喜欢是什么?年少的我们并不能给出清晰准确的定义,但或许就是写贺卡前,草稿纸上那些来来回回写又来来回回划掉的句子吧。
她知道他很喜欢。为什么呢。
数学课。
他一直低着头摆弄桌斗里的那张看起来很廉价的贺卡。还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在黑板上奋笔疾的王老太太回过头,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直直地射向他的位置。忽然,抬手,对他丢出了粉笔头。
“苏畅!!!抽屉里有宝儿吗?一直低着头!!”
她紧张地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他,又不经他察觉地把头转回去。
她看见他有些慌张的眼神,但那眼神里写满了三个字:我没错。
好像是有宝呢。嘿嘿。这种甜蜜的感觉荡漾在整个胸腔,烧地她的脸都有些烫。那是年少里的,朦胧。
下课后。她以送贺卡为由向他讨要(这种讨要,在后来的她看来,多有撒娇的意味。当然,这是后话)圣诞礼物。
“我想要一盒巧克力,这样的……”。她冲他比划着,手指在半空中画着长方形。
她没有真的想要。只是逗逗他而已。或者说,只是想找个话题。
他浅带笑意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下午。一个课间。
她眼神示意他:“我的东西呐?”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礼物。走到她旁边。轻轻放在她的桌斗里。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径直从教室出去了。
那是,一盒心形的德芙巧克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漏跳了几拍,脸跟着滚烫起来。
我……我没要心形的巧克力啊……这算表白么,也真是够怂啊。
每当她想起这个画面的时候,她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因为整颗心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掬喜欢,她接受了他的被动,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主动。
吃巧克力的时候,她发现巧克力纸上有好听的情话。于是,她每天都会给他一个巧克力,并让他吃完了把纸还回来。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能接过他递的巧克力纸。纸上好像带着他唇齿间的气息,好像带着他满满的真诚,所以接过的时候,眼睛里总会跳动起火焰。
阳光熹微,青春刚好。
圣诞节过去以后的某一天,是她,在一个晚上,含笑着给他发的短信:“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其实,做这个决定,让她犹豫了一些日子。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而且,她还是个初中生。那个时候,她觉得只有坏孩子才会在学校谈恋爱。可是,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战胜了这种恐惧。
煎熬地等待着,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回复了。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个回复会让她惦念这么多年。
“Jet'aie。”
看到这句话的她有些发愣,后的答案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是法语的我爱你。
这句话,好像在春色里散步时突然来的一场微雨沁人心脾,好像秋日里一个人在树下发呆时落叶飘零的诗意。都说她和他所在的城市没有春秋。而那时候,他就是她的春秋。
后来的她经常听到一句祝福:“愿你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你。”她低下头,把头发挽到耳后,用轻的仿佛在叹息的语调说,我曾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