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胃口实在不好,云渺渺在一旁看着她喝了半碗粥,吃了点馒头,那只鸡腿一口没动,便放下了勺子,背过身去又咳了几声。
而后,她慢慢地将盘子推到她面前。
“这鸡腿你吃了吧,我吃不下。”
云渺渺迟疑片刻,疑惑地望着她:“姑娘病了吗?”
她掩嘴压抑着咳了咳:“……一点风寒,不碍事。”
见她执意如此,云渺渺只得在她的注视下,吃完了那只鸡腿。
晴茹的眼神有些复杂,看得她心头发毛,她却忽然起身:“在这等着。”
说罢,她便去了里屋,不一会儿竟拿着一条细长的棉布带子走出来,递给了她。
“每日用这个缠住胸口,莫让旁人看出来,咳咳……”
此话一出,云渺渺不由得惊住了。
晴茹斜了她一眼,叹息道:“怎么,你也想走我的老路?若是让人发现你女扮男装,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不夜天了。”
云渺渺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口,心头咯噔一下。
六年过去,她已非孩提,近年来也抽开了条,姑娘家的妩媚如早春的花苞,正缓缓绽开,在这青楼之地,扮作男子也愈发艰难,故而无论什么时候,她也不敢解开头发,平日里也都低头驼肩。
莲娘再三叮嘱,万不可让人瞧出她是女儿身,其用心良苦,云渺渺自然也晓得。
只是她没想到,晴茹竟然识破了。
看着眼前这条布帛,她颇为犹豫,看看晴茹的脸色,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这件事,看来她多半不打算说出去。
云渺渺接过那条布帛,揣入怀中,道了声谢。
晴茹又开始望着那把琵琶出神了,垂在膝上的手满是疤痕,触目惊心。
不知怎么的,云渺渺忽然想起那一日的雪,还有站在屋檐下的晴茹。
至少有一瞬间,她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挂念。
她不明白晴茹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或者说她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人,以至于今日的晴茹,竟令她觉得有些难受。
“晴姑娘,您有想过离开不夜天吗?”
她已经不能弹琵琶,也不能接客,沦为杂役是迟早的事,那样的苦,只怕会折腾死她。
晴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流云,缓缓道:“入不夜天不过一念间,要离开却谈何容易。”
“可您留在这还有什么呢,还不如趁着无人留意早些逃走,兴许能另谋一条生路。”
“……我还不能走。”
“为何?”
在云渺渺疑惑的目光中,她转过头来,眼中似有一抹温柔笑意。
“阿九,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足以称为另一个人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