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第十三世界,永冻之地。
永冬城东部哨所,哨塔内。
打开了通往哨塔顶部的门,哨兵走入位于室外的环形走廊。
顶着大雪往下望去,急的寒风使他难以睁眼。
雪雾限制了视线,他看不清远处的景物——一切都隐藏在了浓厚的白色雪雾之中。
今天的雪雾怎么这么浓……恐怕待会儿连队长他们举着的火炬都难以看清吧?看着哨塔下几堆熊熊烧的火盆与火炬,哨兵有些忐忑不安:今天上午明明还是晴朗无雪的……为了增加各户地窖中腌肉的储备,许多猎人都去了北面的山里狩猎。
然而就在一小时前,有两位早上前去狩猎的猎人战栗的逃到了哨塔,声称目击了不断蔓延的黑冰。在派出一位哨兵护送二人回永冬城报告给领主后,队长当即决定率哨兵部队入山探查黑冰。
为了保险起见,队长还派出了一只雪鸦送信——他认为如果永冬城不能及时得知这一情报,恐怕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几乎所有人出去调查黑冰了,包括胆小鬼布兰达……哨兵心里犯着嘀咕:就只把我这个新兵留在哨塔看家。
他申请一同前去,得到的回复只是:这次的行动不适合新兵参与,等你的经验老道些再说吧——而且,现在的你实在是太毛躁了,毫无谨慎可言。
这么刺激的事情唯独不带上我……对队长的话,他感到十分无奈:尽管他也感到一丝恐惧,可是好奇心永远占据上风。他极度渴望自己是正走在队伍中而不是待在哨塔里看家。
叹了口气,他感到浑身寒。拍打着厚重的棉衣走回屋内,哨兵锁上了身后的门。
坐在能够控制北方视野的窗子前,刚刚没戴手套的哨兵搓着有些僵硬的手,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火炉熄了——愣了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就在自己迈入室外时,它还劈啪作响……
不可能是风吹灭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是炉膛内的木炭受潮了?蹲下身子打开炉膛,哨兵伸出手来,捏着木炭:他们干燥无比,而且还留有着烧的余温。
哨兵捏着木炭愣:他刚刚觉察到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便愚蠢透顶:木炭受潮的话,根本就无法点着——那怎么可能在刚刚烧了一个小时之久?
抬起头的看了看周围,哨兵心中突然有了另一种想法:刚刚有人进来熄灭了炉火。
可是这怎么可能……摇了摇头,哨兵否定了这一点:虽然外面的风声很大,但是自己不至于听不到那扇开关声音极大的老木门。况且,只是悄悄熄灭炉火一点意义都没有。
明知这种想法是无稽之谈,但为了彻底否定这种猜测,他还是起身走向房门,看了看那依旧好好锁着的门栓。
重新生起火,坐回椅子的哨兵望着窗外的雪雾倍感无聊:只能耐心等待队长他们回来。
为了提神,他将一壶水放在了火炉上,准备一会儿泡些热茶喝。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着水壶上冒出的蒸汽,哨兵将身子靠在了软椅上,微闭双眼思考着最近从猎人那听来的传闻与永冬城信鸦带来的消息:似乎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糟了。
那些来东部雪山狩猎的猎人都寄住在这个哨所内,这个狩猎团体足足有五十人——队长说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猎人会跑到这么远的东部山区狩猎的,因此只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食物储存已经急迫到何种程度。
每天下午都有永冬城的马车前来,拉走大批大批的猎物。而这些猎人也因此获得不菲的收入——梅斯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十分慷慨。
今天只回来了两个猎人……看了看窗外的暴风雪,他十分担忧那四十八人的姓名。今天所有的猎人都上山了才对。
无雪天结束了……按照纳迪亚学士的理论,凛冬之息已经来临。
如果凛冬之息没有如约来临就好了……哨兵从内心祈祷着:只不过,恐怕梅斯会白白浪费掉许多置办物资的钱了:他大规模的收购猎物,以极低的价格限量出售给每户人家以确保所有人的冰窖中都能存满大桶的腌肉。
同样被梅斯大量廉价派送的,还有木炭、柴火。这些东西,就算储备再多也不堪使用。食物可以尽量减少消耗;然而面对严寒,取暖用的料是无法节省的——除非你的家中有一眼温泉,那就另当别论。
若是哨所也有个温泉就好了……哨兵觉得从暴风雪降下起就异常的冷——或许是因为太久没下雪了吧?
他很庆幸有梅斯这样的领主,所有永冬城的居民都是如此——据他所知,永冻之地以外的温暖国度,人们与领主之间的关系通常极端恶劣。
那些经常大声宣布自己的领主地位与个人的权力,并要求人们服从于他的愚蠢领主们是怎么维系统治的?哨兵对此一直很不解——这在他眼中是不可思议、毫无逻辑可言的。
能够夺走所有人生命的黑暗寒冬……哨兵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听到过许多可怕的故事,人们本能的对关于黑暗冰川的一切感到恐惧。
水开了,他将茶叶撒入其中,重新盖上盖子等待。
估摸着茶叶已经泡的差不多了,哨兵便将其茶壶拎起,倒了一杯茶。然而就在这时,他瞥见了窗外近在咫尺的些许红光。兴奋地起身,趴在窗前注视着哨所前的大路:数枚火炬的亮光正在雪雾中闪耀。
欣喜的打开屋门,哨兵冲下楼梯:他迫不及待的想听听他们是否亲眼见到了黑冰。
推开了哨塔大门,哨兵用大衣挡住了身子,顶着迎面而来的暴雪缓步走下长长的台阶——哨塔建在哨所中央的高地上。
拉紧兜帽,哨兵跳下了最后一节台阶,靴子深深插入雪中。
队长他们的队伍马上要回来了……想着塔顶窗口所见的不断靠近的火炬光芒,哨兵急切的奔向闭合的哨所大门。
听着战友们纷纷跳下马背的声音与队长那独特的敲门声,哨兵手脚麻利的解下门栓上的横木,将其倚在了门旁的盘绳上。
没有多想便打开了大门,哨兵刚刚开口要说些什么,便被一柄长剑刺穿了胸口。
呆滞的低下头,哨兵震惊的看着那柄深深埋入胸膛的长剑。
“队……长?”
长剑刹时拔出,哨兵跪倒在地,捂着大量失血的血洞。
凛风冲击着哨兵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他恐惧的抬起头来,望着站在面前的人们。
映在瞳孔中最后的景象,便是一张张遍布着溃烂黑斑与深蓝色腐化物的僵硬面孔,以及散着蓝色寒光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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