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仔将身前的调酒师勒了勒,枪口抵在他的下颚骨上,迫使他斜偏着头。
调酒师苍白紧绷的颈部线条随着起伏的呼吸发出轻微的颤抖,而尽管如此,肖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却少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变化,或者说,生命受到威胁时他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了。
马仔大笑一声:“你们以为警匪片呢,现在特警已经在路上了吧?妈的就算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肖竭力维稳:“你先别激动,我们尽量满足你的诉求,只要你现在愿意说。而且别伤害人质。”
正在这时,一声警车鸣笛从酒吧外围传到沉默对峙的空间内。
特警已经赶到,而这声警笛也犹如引爆炸弹的那一簇小小的火星,马仔的眼中杀意闪过,食指将扳机一点点向后挤压。
马仔手中的枪正好是刚才的对峙中被打掉的警用92式手枪,而这把打击犯罪的制式手枪可能在一厘秒之后便会将一个普通市民的头颅打穿。
这情境让肖失声喊了出来。
然而伴随着喊声的却不是枪响,而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不知何时,调酒师的瞳孔中竟映出了冷然的光。
他右手以近乎光一般的速度,攀上了抵在自己下颚的枪托,紧接着食指灵活一推,竟将手枪的保险关掉了。
这生死关头对于距离和感觉的把握,对枪械的熟悉程度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活像一台冰冷的机器。
紧接着,他左手扣住枪外侧的缝隙用力往里一推,便见枪械的套筒和零件倏然弹开。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快到肖连喊声都来不及收回,快到马仔连扳机都来不及抠下,而从容冷漠中,调酒师的手指再往下移到一个按钮之上,手枪弹夹也应声而落。
马仔终于扣下扳机,却没有子弹打出,只有零件散架的崩落声。
身前的身影动了动,肘关节向后正好击打在软肋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马仔茫然惊觉地抬头,便见调酒师手起瓶落,不知从哪里抄起的酒瓶在其头上应声炸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马仔顿觉眼前一黑,身体越来越轻最后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砸碎的酒瓶,正是肖才喝了一杯的刚开没多久的被兔女郎出于热情和周到的服务存进吧台的新鲜的洋酒。
良久的沉默。
空气中充斥着众人急促的呼吸,像极了蹦极的人失去重心后的那一刻心脏停跳,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缓过来。
几秒钟的时间煎熬得像过了一个世纪,肖感受到自己的脊背不知何时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半晌,他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努力吞了口唾沫才嘶哑地问旁边的宇:“你看见了?”
宇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魔怔一般地回答:“看见了。”
肖听着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声道:“人质把歹徒手里的枪拆了”
惊心动魄中,时间定格了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保持在原来的步调上,只有那一抹看似纤长瘦弱,实则迅疾如风的利落身影,力挽狂澜一般,扭转了整个局势。似是绝境之中左右了故事结局的无形之手。
时间又开始流逝起来,现场人员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善后及汇报工作,宇默默钻进指挥车里,肖也被叫到一边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
经历过劫难的酒吧客人在确定安全过后又开始惯常地在自己的朋友圈上侃侃而谈,酒吧之外水泄不通,就连记者也赶了过来。
肖转过身,看见空无一人的吧台,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走到两个正在收拾玻璃碎片的兔女郎身边问:“刚刚在这里的那个调酒师呢?”
其中一个兔女郎正是给肖开酒的那位,在明亮晃眼的大灯照明下,少了昏暗暧昧的光影,将肖的脸照得更加峻刻如雕,让兔女郎的眼神在他的审视之下不知何处安放,许久才支支吾吾道:“啊不知道”
肖心下不快,暗想:“不知道你跟我扭捏这么久。”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又缓缓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那个粉色衬衫的身影才对那两个女生又说道:“那你们给他打个电话,现在警方的善后工作还没做好,医务人员也要确认人质有没有受伤,叫他不要乱跑。”
兔女郎眉头微微皱起委屈地说:“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他。平时调酒师都是rke,今天突然就换成了他,我们也没来得及问联系方式呢。”
肖一听,心中暗叫不好,一丝奇怪的异样感从记忆深处爬进脑海,可还没等他抓住这个灵感、一切就烟消云散了,再怎么翻找也寻不见蛛丝马迹,到底是那一环出了错误?
肖撒腿就冲出酒吧,他想告诉宇,找出那个调酒师。
开阔的广场里,警灯闪烁,鼓点和音乐已如退潮一般渐渐远去,旁边的酒吧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客人全都跑出来看热闹,而且在异常夸张的以讹传讹
下事态已经演变成——失落天堂酒吧内部出现x战警,在暴徒的火力压制下连中三十枪毫发无损还将暴徒制服了。
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救护车旁忽然就移不动了,因为他发现那位x战警此刻正站在车后,借着车厢内的灯光接受着医务人员的紧急消毒和包扎。
在夜晚正常的光线下,那调酒师看上去三十左右,头发已经从一丝不苟的服务生造型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刘海轻软,被风牵着有些飘动,退去了服务式的职业微笑,唇线平直使得脸上有些清俊冷然,替代粉色衬衫的是一件和肖差不多版型的白色圆领体恤,但因身型不同的原因,肖穿上去精神挺拔形如打版,而他穿上去看着有些空垮,显得越发瘦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