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棚当日,宋宁再次遇到了沈有仪。
对方恰好是一队之首,她立在粥棚前几乎不用怎么动手,身后队员便将一切事宜打理清楚,有人添柴有人煮粥,有人招呼难民排好队伍,待浓稠白粥熬煮熟后,她则亲身上手为众难民分发食物。
不巧的是,宋宁参与的是跟其所在粥棚相邻的药棚,药棚主要是熬制一些防御疫病的汤药,此棚刚一设立,便有一群人呜泱围了上来,比起饥饿,人们显然更惧怕感染疫症。
常言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虽然此时还未出现患疫之人,但能防患于未然,所有人都不想错过那一碗汤药,仿佛喝了它就能保平安一样。
沈有仪望着宋宁那相人群,竟比自己队伍多了两倍不止,当即觉得自己被夺了风头有些不满起来,手中汤勺“咚”的一声掷在锅中,也不管外人诧异目光,直直朝着宋宁走去。
此时宋宁正在一个巨大的灶台前忙的满头大汗,为了保证药性,熬煮汤药要比白粥麻烦许多,还需掌控火候,因着上一世伺候太后的经验,宋宁觉得自己也算熬药一把好手,故而选了此处。
汤药还未煮好,前面的流民已排成了一条长龙,哪怕顶着炎炎烈日,也是一脸不辞辛劳的希冀。
与宋宁搭档的队员中,有一个叫做陈菲的学子,她一边给宋宁打着下手,一边嘟囔道:“这天可真热,宋娘子你歇会吧,当心中暑。”
说着,她倒了杯凉茶递给对方。
宋宁道:“无妨,这火候得时时看着,大了小了都会减弱药性。”
陈菲无奈,她望着长龙似的队伍,叹道:“天灾面前,人力何其渺小...辛劳数辈的家园,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怜。”
宋宁暗道这才哪到哪,此刻能赶往此地的百姓应该还算运气好的,因为真正的灾难还未降临,彼时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宋宁。”
两人正聊着,忽被一道声音打破。
宋宁抬眸望去,便瞧着沈有仪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为其撑伞遮阳的女子,仔细一瞧,竟是陆华。
那日一别,宋宁便没再见过陆华,此时对方正立在沈有仪身后朝她挤眉弄眼,大概在说沈有仪来者不善。
宋宁不得不得站起了身,对着沈有仪微微施了一礼,心底纳闷对方又抽哪门的风。
“难怪当初大家竞相争夺粥棚时,你选择视而不见呢,原来早知道这里才是风头无两之地,好狡猾的心思。”
沈有仪双手叉腰,瞥着宋宁满是嘲讽。
听了这话,宋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果然物以类聚,跟宋嫣走的近的就没几个脑子正常的,说出的话都是一般的荒谬不经。
跟宋宁一组的队员同样听到了这里的对话,纷纷看向沈有仪目露匪夷。
似察觉出大家目光中的不善,沈有仪更加气恼,瞪着宋宁道:“你不会是想通过这些给自己挽回点什么吧,现如今满京谁人不知,你是个命格不祥之人?”说到这,她挑衅的扫了一眼众人,大有深意道:“谁跟你走的近了,指不定就要被牵连其中。”
“若换做我是你,当深居简出才是,怎可在外招摇至此。”
听着对方越发越离谱的话,宋宁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沈有仪恼怒:“你说什么!?”
宋宁却懒得跟对方口舌,她瞥过眼不看对方,又往炉灶里添了一把干柴,兀自道:“隔壁有医棚,沈娘子若有不适可去看看。”她指了指锅中汤药:“这药预防时疫,不治脑子。”
“噗嗤...”
宋宁话落,身后当即有人笑出了声。
再观沈有仪,俏脸涨红,美目喷火。她出生到大,何曾有人对她如此出言不逊过,她扬手怒指宋宁娇喝一声:“宋宁!你简直....简直...”
宋宁不解看她,似等她后面的话。
“你粗鄙!”
三个毫无杀伤力的字,对宋宁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一些失望。
“沈娘子不知,本人自小在农庄长大,邻居家有一恶犬,常冲我吠叫,你猜后来如何?”
见宋宁前言不搭后语,沈有仪皱眉,心生警觉不欲回答。
宋宁疏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能如何,除了忍它我也不能咬回去不是?”
说完,她再不理对方,此时汤药也煮的差不多了,便招来身后队员,开始招呼流民开始分发汤药。
沈有仪还在回味对方先才之语,开始一头雾水,忽而灵光一闪觉出此中深意,险些喷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