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誓——”
就着昏暗的月光，林阳哭着跪在地上，不带犹豫地伸出了手，用佩刀横着在手心割了一刀。力道之大，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立刻从手心冒出来，不断滴落到地上，融进了身下的土壤中，空气中瞬时弥散出一股血腥味。
林阳倒吸一口气，眼神却是坚定无比，颤抖着手，直直举过头顶，看向林熹，颤声承诺道：“天神在上，我林阳在此对您发誓：从此刻开始，漠北不仅是父亲的漠北，更是我的漠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都别想觊觎这片土地……若违此誓，愿以血肉偿还。”
说完，林阳轻轻呼出了胸腔里的浊气，眼神溃散地望着林熹。
林熹听她宣誓，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却是狠心将那孩子往前面猛地一推，吼道：“快去军营！”
林阳被推得一个踉跄，摇头，死活不愿意离开林熹。
林熹见状，忍着痛又上前推了她一把。“快去啊——”
“那您在这儿等我，我把军印送到了，我就来接您！您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去了！”林阳被他推着，踉跄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他，发觉林熹一脸痛苦的神色，犹豫再三，她还是折了回来，一手紧紧攥着军印，一手紧紧握着林熹的手，止不住呜咽，“你等我回来……我带您去看大夫。”
“爹，你答应我。”
“求您了……”
林阳哭得像个小孩，迟迟不愿离去。
林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她挤出了一抹微笑。
第一次，林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林阳，眸光柔柔，仿佛撒了一把阳光进去，眼里映射着哭成花脸猫的林阳。
被林阳逼着做出承诺，林熹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祥和的笑，低声道：“我答应你，等你回来带我去看大夫。”
“好……好。”林阳咬牙，松开了紧握林熹的手。
林熹意识不清，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林阳冲进了战火之中，瘦小的身影在纷飞的火舌中淬炼，变得坚强起来。
他答应了那个孩子活下去，答应等她来接自己去看大夫、答应了明日会带她去京城看她的母妃、答应了太多太多……如今，看来是完成不了啦。
阿阳，你生性暴戾，以后得多听听刘东城的话。还有……你也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天神都在看着呢，每杀一个人，都是给自己造孽，前后没有好下场的。
阿阳，以后活得自在些吧，不要一天到晚都板着一张脸啦……你笑起来的样子，比太阳还要耀眼，是我在打仗的时候唯一的盼头，想着早点打完仗回去……回去看看我家阿阳的笑。
阿阳，以后不要总是一身黑衣……别让人以为你还在为我守孝，我丢不起这人，知道不？
阿阳，你要对喜欢你的人好一点……赵恒那小子本性不坏，他没有杀我的意图，但你杀了他，他就落实了罪人的名声，你可长点心吧。
还有啊……我把林家留给了你，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高兴不高兴？
阿爹生前最爱的就是我家阿阳了，只是阿爹平时没空陪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对你严厉呢？
我看着我家阿阳会吟诗了，会写字了，心里特别高兴，在漠北军跟前好多次夸奖我的阿阳，说我家的阿阳聪明伶俐，武双全，是天底下最有出息的孩子。
阿爹想守护漠北，更想守护我们的家，漠北没了……家也就没了。
阿阳，你是爹最骄傲的孩子。
林阳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漠北军营，一举军符：“漠北军——”
“少爷！将军呢？！”刘东城首当其冲，跑到了林阳身前，紧张发问道。
林阳直接把军印塞到了自己怀里，翻身坐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黑马，歇斯底里喊道：“将军被赵广等走狗所伤！漠北军，想报仇的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