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走后,前一刻还热闹喜庆的喜堂,一片空荡狼籍。
晕厥过去的梅子衿也被三石背下去了。
白凌薇见大局已定,看着瘫倒在地如滩烂泥般的水卿卿,眸光里露出得意的光芒,也与唐氏等人下去了。
如此,喜堂里只剩下侯老夫人与水卿卿,还有陈皇后李宥、乐宜公主,以及王家人和京兆尹的人。
叶妈妈抱着昀儿却是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应该留下,还是带着他下去?
因为,昀儿虽然明面上是梅子衿收养的义子,但叶妈妈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知道他是水卿卿的儿子。
而如今水卿卿与侯爷的婚事不做数了,以前的婆家人还找上门来。王家人要找回水卿卿这个媳妇,自然要将他们的孙子一并带回去了……
叶妈妈想了想,还是抱着昀儿继续默默坐着,心里也是揪心得很。
昀儿虽然年幼,但天生的血脉亲情,再加上他已懂得认人,从水卿卿掀开盖头露出面容后,他就认出她来,一直欢喜的看着她呀呀笑着,甚至还伸手想要她抱。
可后来看到水卿卿哭了,再看到她被人推倒在地上,小小年纪的昀儿虽然不明白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母亲哭,他也不再笑了,靠在叶妈妈的怀里,黑漉漉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母亲.
等看到四周那些人,对母亲做出吓人的样子,吓得他往叶妈妈的缩。
宾客一走,盛怒的侯老夫人终是稍稍缓过劲来,这才想到陈皇后与太子还在场,而他们却是水卿卿的亲姨母和亲表哥。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解了梅子衿与水卿卿的婚事,会不会让他们难堪不悦?
想到这里,侯老夫人不由回到位上,对陈皇后痛心愧疚道:“今日娘娘一片盛情来侯府赴宴,却没想到最后闹出如此大的一个笑话来,实在是有愧娘娘的厚爱……而老身更是不得已当着娘娘的解了郡主与侯府的婚亲,还请娘娘见谅!”
从事到现在,事情闹得这般大,可陈皇后做为水卿卿的姨母,却没有出面为她说过一句话,不仅让宾客们感觉到诧异,回过神来的侯老夫人心里也明白过来什么。
所以,侯老夫人心里并不畏惧会得罪陈皇后,说这样的话也是表面的客套,更是试探陈皇后的心意。
果然,听到侯老夫人的话后,陈皇后虽然面容上露出悲痛难堪之情,可是开口说的话都没有一句是护着水卿卿的。
她抬手抚着额头,一副头痛不已的形容,艰难开口道:“虽然莞卿是本宫的侄女,但她确实做错事情在先……而且关于她之前成亲之事,本宫与太子他们都不知情,本宫想,或许连白相与武宁公主都被她统统瞒下的……”
“如今,既然她已亲口承认了之前的婚事,自是不能再嫁给侯爷。所以此事怪不得老夫人,本宫也不会包庇。只希望老夫人看到本宫的面上,不要再为难她,从轻处罚。”
有了陈皇后的允许,侯老夫人再无顾虑,沉声道:“既然她不再嫁入侯府,也自不是我们侯府的人,所以后面的事,老身也不会再去管,更不会处罚她——一切交给白相与京兆尹处置吧。”
说罢,老夫人转身吩咐下去,一面让人准备好退亲,等着白浩清过来当面签字同意退亲。一面差人去白府通知白浩清,让他过来领人,并当面商议退亲事宜,签字同意退亲。
换句话说,老夫人单方面退了亲,但也要经过与白府的同意与协商,毕竟,白浩清与水卿卿的身份并不简单,并是老夫人说退就能退的。
最主要的却是,这门亲事是由她做主退下的,昏厥过去的梅子衿还并不知情,为防着他醒来后不同意,更是为了断绝他对水卿卿的心思,本是口头退亲就可以的侯老夫人,决定写好退亲,让白家签字,如此,才能断绝了梅子衿最后的念想……
下人领命准备好笔墨,侯老夫人亲自执笔写下退亲,另差人去白府请白浩清去了。
陈皇后起身亲自将跪在地上一脸死灰的水卿卿拉起身,再看向跪在她后面的王家人,杏眸闪过寒芒,故做痛心的冷斥道:“你们既然是莞卿的婆家人,之前为何不来寻她,为何要等到今日才找到?你们可知,差一点就要误了大事了。”
被陈皇后拉起身的水卿卿,正要甩掉陈皇后如毒蛇般缠着自己的双手,陡然听到她故带引示的话,全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她。
她如何不明白陈皇后话里的意思,她是要故意借着问,引出王家人说出她打种生子的丑事来,从而曝出昀儿的身世来。
水卿卿先前,之所以当着大家的面,没有任何辩解的主动承认与王家人的关系,就是不想让王家人闹得太厉害,从而曝出她打种生子的不堪之事来。
如今,她已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梅子衿,还成了世人口中最不耻的下贱女人,名誉尽损,声名狼籍。她不想让昀儿也像她一样,从小就受到别人的嗤笑,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所以,她将一切苦头都独自吞下。
可是,她还是太低估了陈皇后他们的狠毒!
她原以为她承认了与王家人的关系,如了皇后与太子的意,他们就会放过她,事情到此也结束了,却万万没想到,陈皇后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还要将昀儿的身世揭露出来。
想到这里,水卿卿心里的绝望化做无尽的怒火与恨意,眸光死死的盯着陈皇后,一字一句恨声道:“当年你为了夺得太子妃一位,不惜一切毒害我母亲,毁了她一生。如今又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毁了我吗?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水卿卿的话让陈皇后心头一跳,眸光里杀气乍现!
不过,几乎转瞬间,陈皇后眸子里的杀气就收敛下去了,面容还是方才那一副痛心不已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丝惊诧,不敢相信的看着怒视着她的水卿卿,痛心不解道:“莞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可是在怪姨母没有帮你说话……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事,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姨母就算贵为皇后,也无能为力啊……”
陈皇后说得情真意切,更是落下泪来。
“姨母只是气恨,这王家人为何之前不找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若是早一天出现,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姨母这样问也有错吗?”
水卿卿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因为今日的大婚激动兴奋着,没有睡好也没有吃好,再加上今日这样一闹,她全身早已没了一丝力气,除了深入骨骼的疼痛,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一脸假惺惺的陈皇后,无力的笑道:“陈皇后,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没到罢了——你做下的恶事,终有一天也会像我今日这般,被曝于世人前的,就算我看不到,也会有老天爷帮我看着。”
话说到这里,陈皇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眸光冷冷的眸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之前武宁跟本宫说,你从小流落乡野,不拘小节,性子放荡不羁,不服管教。之前本宫尚且不信,今日看来,你还真是如此——更是好坏不分!”
“既然如此,本宫这个姨母留在此处也不招你待见,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