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说话,不慌不忙地从腰间解下了一串丁零当啷的钥匙片儿和一块对牌,放到跟前的地上,冻着脸道,“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恐是做不动了,这钥匙还是还给少夫人,少夫人另请高明吧。”
“左妈妈这是什么话?这时候你也给我添堵吗?”我苦口婆心地劝着,她是府里几十年的老人,一直兢兢业业,奉献了一生,对她我倒有几分敬重的。
“少夫人,老婆子我在府里做了一辈子,我敢指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住王府的事情。”她悲切地念叨着,拧了拧鼻子,痛心疾首地拍着胸膛,“少夫人若是不相信老婆子,大可以找您信任的人,老婆子无话可说。”
“左妈妈,你怎么这么想呢!我……”我着急地妄图解释,突然眼前眼前一黑,便响起了他冷若浮冰的声音,“难不成你以为这个王府全靠你撑着的,敢如此威胁主子,你哪里来的狗胆。”
他寒眸带煞,像刀片一样恶狠狠剜了过去,跪在地上的向妈妈和左妈妈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两分,连呼不敢。
我原本坐在这里,几乎要被她们逼上了绝路,从不知自己会这么无用,眼眶中雾气朦朦,全靠一份倔强撑着,如今见了他,反倒激动地红了眼。
他二话不说,走过来就当着众人的面,握起了我的手。
我心下一阵脆弱,却还是固执地挣扎,妄图甩开,鼻尖酸酸的,若不是他这些日子一直远着我,这些底下人怎么会蹬鼻子上脸地欺负我一个新来的主子,还不是觉得他不宠爱我了,我在府里没的混了,才会如此的,想想我就呕得慌。
他眉头蹙了蹙,却握的我的手更紧了。
“还有哪个不想做事的?”墨誉轻挑眉目,浅笑吟吟地扫过众人,此等摄人威仪,何人敢造次,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墨誉妖冶眼底划出一丝玩味儿,“不用勉强,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找不到嘛,笑话。”
说罢,转头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指尖轻轻拂过我攒簇的眉宇,宠溺道,“愁什么,你觉得谁不得用,就用你觉得合适的人不就行了,不也带了好些陪房过来的么,怎么不见你用上呢?”
我唇色如樱微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晶莹柔和的目光,如三月微光,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看着我了,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气,现在倒知道来给我撑腰了,稀罕。
他叫见我不答,用力捏了捏我手背,我下意识瞪了他一眼,他说的好像上街买颗白菜一样,轻巧地一语带过。
“原本觉得都还得用,也没想到这一层。”我诺诺如语。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看向了下面的向妈妈,眸色浓暗,“既然你这么惦记从前府中规章,那你便跟着去沔阳吧。”说完抬手示意二宝子,“赶紧着,送去沔阳吧。”
下一秒,还没有来的及听到向妈妈的呼叫声,她就被迅速拖走了。送去沔阳,怎么可能,旅途这么遥远,为了一个婆子,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
“至于这位左妈妈,念在你对王府忠心耿耿的份上,王府会给你一笔赡养费,你且自己去吧,王府不敢高攀。”墨誉一幅冷漠锐利模样,无形中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雷厉风行的两句话,就把这两人轻松打发了。
我下意识得,指尖扣住他的肩膀,想要劝一句,他转手包住了我的指尖,浅浅摇头,薄唇轻启,色淡如水,再次冲着底下众人开口,这次愈是掷地有声:
“本王可不是王妃,心肠软,有耐心跟你们周旋,本王是行伍出身,讲究的是军令如山,这个王府也是一样的规矩。我告诉你们,哪怕王妃是错的,你们也必须听从,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那这个王府就是她和本王的,没有你们抵抗的余地。”
“是。”底下人统统匍匐在地,呼声震天,哪里还看得到刚才对付我的一丝丝倔强。
只是,墨誉也太是专制,这些人又不是奴隶,这后院治理毕竟不是军中,还是要恩威并济的。
他说完了,也没再理睬我,二话不说直接抬脚就走了,我含在喉咙口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呵,合着还气着呢,我还当他今日能过来,是想要与我化干戈为玉帛了,原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也不知要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是幼稚。
不过,他虽然仍然在生气,可一听闻这边我受到底下妈妈的刁难,还是兴冲冲地赶过来给我撑腰,到底舍不得我受委屈,思及此,我不由心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墨誉来了这么一出,大家也就恍过神来,撑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再怎么不受殿下待见,我也是府中的王妃,她们的正经主子。何况,从那日的情形看,王爷分明还是十分宠爱王妃的,哪里看的出一丝冷落,可话又说回来,殿下还是日日宿在房,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私底下传的神乎其神。
就连流云和秋瑜一唱一和,时不时在我耳边念叨,旁敲侧击。
“那日少夫人多威风啊,殿下那是给足了少夫人面子呢,真让人羡慕。”
“就是就是,生怕我们主子被人欺负,巴巴地赶过来,那叫什么,英雄救美,对,英雄救美。”
说来说去,两人还是想方设法地希望说动我主动去墨誉那儿服个软,我只当不理他们。
“唉,殿下也够可怜的,身边也没个人伺候。”流云又开始上演苦肉计。秋瑜也跟着附和,“可不是,男人总是好面子的,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疼夫人呢。”
这般说着说着,还真给他们说中了。
这日,恰是五月初一,我正在屋子里跟眉儿她们一道对账,二宝子不知怎么行事冲冲地闯进了院子。
“少夫人,少夫人。”耳听着,他哭天抢地从隔壁房一路嚷嚷着,喊到了我这头,临进门,还因为脚步踉跄,拌了门槛,噗通摔在了中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