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依旧温柔如初,他深深的望着她,他的眼中没有天下乾坤,有的,只有她。
莫炀是天生的帝王,他冷静睿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能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刃,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这把刀,是她送到他手中的。
她曾对慕烨说,如果那个位置是你想要的,那便放手去搏,她会做他最锋利的刀,做他最锐利的剑。
而这一世,她的宿命似乎依然如此。
她抬手,纤细的素手握住了伞柄,两人的手只有一纸之隔,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手上的寒意。
她没有回避目光,而是回望着他,听着耳边雨落如珠,听着路人在奔跑喊嚷,她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静。
“你,到底是谁?”她仍旧在执着这个问题,只因他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太多的相似。
他看她半晌,终是轻叹一声,清淡的语气透着无法掩饰的落寞,“我是莫炀。可如果你不希望我是,那你希望我是谁,我便可以成为谁……”
他知道她心里有着一个人,一个藏在她内心最深处,不敢去触及的人。
初次相见,她如此问,如今,她还是这般问。
顾清妩摇头一笑,苦涩道:“我更希望你是你,不希望你是任何人,如果你不是你,我想,我才会难过吧……”
她此言一出,他更是沉默了。
他将她送到府门口,顾清妩走到阿珠撑着的伞下,笑着道:“多谢陛下送我一程。”
莫炀略一勾唇,“应该我谢你,推了我一步才是。”
两人都没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只彼此笑笑,他们似乎更了解彼此了,却反是更加疏离了。
看着顾清妩走进雨幕中,珠帘般的雨滴将她的身影越掩越淡,他一人站在雨中,轻声呢喃道:“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你。”
……
宋奇被判斩立决,常安宁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她不知道这是莫炀亲自判决的,她只知道,贵族间犯错都会彼此维护,可为何她身为齐王妃竟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
可还没等她去找莫殇,莫殇反是先来找了她。
“王爷,您答应过我会救表哥的啊,为什么他还是会判斩立决?我娘只有姨母一个姐姐,若是她知道表哥如此,该有多么伤心啊!
王爷,您再去给衙门说说好吗?您可是齐王呀,他们怎么敢违逆您的命令?”
“那是陛下的旨意。”
常安宁愣住了,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对这种小事上心?
莫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如往常一般,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柔弱无助,惹人怜惜。
“安宁……”他在她耳边低低开口,“那日宫宴,你究竟是如何中的“春风渡”?”
常安宁瞳孔一缩,手下意识的颤了一下,随即连忙收敛了神色,蹙眉感伤道:“王爷不是知道的吗,我是被常安乐算计了啊……”
“京兆尹在宋奇家里发现了一小包春风渡,他已交代自己是为何所买……”
莫殇未等说完,常安宁已经哭泣着跪了下去,她抱着莫殇的腿,哀声哭诉道:“王爷,是安宁错了,安宁是一时糊涂啊!
安宁仰慕王爷多时,只盼着能永远陪伴在王爷左右。
可王爷有断时日许久未来探望安宁,我心中恐慌担忧,只以为是王爷厌烦了我,这才出此下策,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慕您啊……”
“既是如此,你为何又要冤枉常安乐?”
常安宁早已哭成了泪人,啜泣着道:“因为我害怕,我怕王爷会嫌弃我,会厌恶我。”
“所以你便将事情栽赃到常安乐身上?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她,甚至……”
他不敢再去想,他当时那么讨厌常安乐,甚至于根本不会去听她的辩解。
他素来喜欢以牙还牙,定会将安宁所受的痛苦加倍偿还在常安乐的身上。
而常安宁却在此时止住了哭声,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串连成线,她激动的抓住莫殇,急急道:“王爷,我知道了,这一切定然都是常安乐做的!
她一定是早就知道春风渡的事,所以才会给那些人的茶里下毒,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这一次也一定是她,不然陛下怎么会揪着这种小事不放?你忘了吗,上次在清凉殿他们两个人就关系匪浅,一定是她……”
“够了!”
他低头看着常安宁,曾经的眸光有多么温柔,此时便有多么嫌恶。
他掰开常安宁拉扯他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大步离开,不管身后的女子如何哀求,他却连头都不愿回。
有些事,他终究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