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床,左股骨隐隐抽痛,走入寝殿偏间的浴池,在浴池里半睡半醒的待了两刻多钟,温时进来说粥已经熬好,苏陌玉呻吟了一声以示明白了。
他从浴池里爬出来,将衣架上放得平整的千云月华锦衫穿上,拖着别扭的步伐走到梳妆台前,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慢慢梳理柔顺,拿起一个银色的镂空飞叶扁冠,又取了一根银茎荷花簪簪了进去,将头发梳好后,才端着碗鸡汁糙米粥慢慢的喝了起来。
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淡定得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即使在宫人们捧着陛下的赏赐送来的时候,苏陌玉也是云淡风轻的吩咐舒眉收下了。
未时初的时候,楚绯澜又来了,原本还担心苏陌玉会有情绪,却见苏陌玉云淡风轻,心里一时也估摸不准苏陌玉的心思。
“昨夜……是寡人唐突了。寡人也是一时情不自禁,心绪浮躁,才会强迫了你,陌玉你可生气?”
楚绯澜握着苏陌玉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摩挲着,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诚挚的向他道歉。
心绪浮躁?不,这不是理由,这是借口!发情和心绪浮躁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衣冠楚楚的禽兽,扒了衣服后就是一个禽模兽样的……!!!
苏陌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眼,面无波澜、语气温和的对楚绯澜道:
“陛下无需道歉,陌玉本就已经是陛下的人了,陛下想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楚绯澜轻轻的揽住苏陌玉的肩,垂下眼帘,那双气势磅礴、满是精光的眼此刻不再闪现着任何光芒,如刀削阔斧般绝美的脸上淡然自若,细看却见一分小心翼翼。
见苏陌玉并未反抗,楚绯澜心下安定了不少。
或许如同他所言,两人早已同房,他对自己的芥蒂便小了许多。谋身再谋心,得身心不远。江念青的谋略倒确实有用。
不等楚绯澜多言,苏陌玉又道:“陛下,昨日说好了的,还劳烦陛下,将溯岁剑送至我兄长手上。我已是无用之人,也只能尽力帮他这么多了。”
温时将剑取来,捧在手上呈给了楚绯澜。
楚绯澜接过剑,仔细的看了看,剑锋锋利,寒光毕现,折射出楚绯澜那一双瑞凤眼凌厉生芒,夸赞了一声:“好剑!”
苏陌玉微微一笑,只是嘴角的微笑藏着几分无奈与酸涩。
楚绯澜将剑扔给了大宫监,平时矜贵冷傲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让大宫监受宠若惊,不禁暗叹爱情的力量。
楚绯澜正待与苏陌玉好好花前月下之时,却有宫人禀报道:“启禀陛下,金上卿与大司徒求见。”
楚绯澜顿时没了兴致,那张前一瞬间还笑逐颜开的脸下一瞬就冷了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眼里幽幽的冒着光,目光深邃悠远。
“寡人知道了,让他们候着。寡人随后就来。”
“是。”
楚绯澜看着身边淡然自若的苏陌玉,心里一片柔软,瞥见他腕上的血玉珠串,黑潭般的眼里几乎要倾泻出万般的柔情。
他执起苏陌玉的手,两只手交叉,十指相握,露出两人的手腕的两串殷红,“寡人给这两串珠子想了个名字,就叫——‘澜玉同心珠’,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变态!
“会不会过于招摇?”
其实他更想问:会不会过于自恋……
楚绯澜轻笑,“招摇才好呢,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寡人心尖上的人,这样就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也没人敢肖想你了……
苏陌玉打算做最后的反抗:“名字太长了,能不能把‘同心’二字去掉?”
楚绯澜面色微冷,薄唇里蹦出一句:“你不想与寡人同心一意?”
不想。
“陌玉……只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
楚绯澜静静的看着苏陌玉,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可窥心迹的神色来,哪怕是厌恶或者不悦,可苏陌玉却面色如常,直视着他探究的目光,毫不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