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点完头却并没有走,反倒朝伶儿一众人瞥了一眼,缓缓走上前来。
孙尚工紧跟其后,恭恭敬敬,大气不敢出。
“就是她?”红姑停在那位初来的婢女身旁,打量片刻,问道。
“是。”孙尚工答,“已经查过了,是锦月楼的,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听说和太子殿下……”
话触到禁处,说不下去了。
转而又道:“不过奴婢问过太子府的人,都不认得这丫头,想来这传言是唬人的。”
伶儿忍不住侧过头望着这女孩,身材丰腴,肤如凝脂,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害了病。
“锦月楼……”红姑逐字念到,“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是。”孙尚工答。
“好好伺候着吧。”红姑淡淡地说,像是嘱咐。
这话伶儿听着耳熟。之前莫淑妃犯错受罚时,皇后娘娘给司正司的也是这句话。这不没过几日,莫淑妃就变成莫才人。
可如今这女孩已经到掖庭为婢了,既贬不了名分,不会要她的命吧?就算不被处死,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傍晚收工,回到掖庭的绣坊,白日里那个女孩便不见了。同行的巧儿姑娘只说,亲眼看着被几个小太监绑着出去的,约摸着要送去司正司。
伶儿停下手中的绣工,微抬了头,注视着四周议论此事的其他人。
“与你们一道来的,这人不大吧,有十六么?”巧儿姑娘的母亲余娘好奇道。余娘虽眼盲,耳朵却很好使。
“有的,听说有十八了。”锁萤接道,一双大眼灵俏眨着。
“可不得有十八了,肚子都大了,还是歌舞坊的姑娘。十六还赚不回本钱呢?鸨母舍得她大了肚子?”尤金儿说起这事眉飞色舞,为了自己一句推断洋洋得意起来,却一时忘形被针扎了手。
尤金儿“啊”地一声,将手含在嘴里吮血。终于停下活计,才得空看了眼坐在角落的伶儿。
“伶姐姐,你觉着呢?”尤金儿问她。
伶儿淡雅一笑,照旧低头做事,只道:“不知者不言。我可不好乱说。”
尤金儿暗觉无趣,只好将声音放低了些,也不再理会伶儿。
余娘朝尤金儿比一手势,专门示意她住口,“说不定还真是在太子殿下枕边待过的,还是小心些好。”
尤金儿立刻闭住嘴,老老实实绣她的牡丹花。
转眼天色已暗,议论声渐少,人人的绣篮里都多了一份辛劳的成果。
而那些成果中,属伶儿的最多,绣得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