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地拾起筷子,夹了块豆腐给楚凉,“多吃点儿。”又夹了块豆腐给紫纤,“紫纤姑娘尝尝。”
云子临也夹了块豆腐到凌珉的碗里,“珉公子也尝尝。”
紫纤低眸浅笑,“徐徐,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我如何都想不起。”
我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心想紫纤莫不是在诈我。她失忆后第一次见我,也无如此大的反应。莫非,正是因为那次见到我,而激发了她的某些潜在意识。譬如上次她同凌珉讲,她时常梦见我,我信此言非虚。
她轻轻眨了眨鸦黑的睫毛,从前冷漠孤傲,如今却如一只涉世不深的小白兔一般,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这时,夏紫菱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抱着几坛酒的小厮。在夏紫菱的指挥下,不一时酒便上了桌,醇厚的酒香弥漫在屋子里,竟让我沉醉其中。
云子临拆了酒封,为席上人一一斟酒。气氛不再如初时一般凝重,此时倒颇是其乐融融。
我灵机一动,朗声道:“喝酒无趣,不若来玩飞花令如何?”
云子临不由怨声载道,“子临一介武官,哪里懂这绉绉的东西,岂不是次次要受罚?”
夏紫菱却点点头,“听来不错。”紫纤凌珉皆巴巴望着我,楚凉抿了一口酒,笑言:“然儿不如讲讲规则?”
“今日是上元节,便以‘元’字起始,各位依次说出带元的诗句,若是说不出,便要甘愿罚酒了。”
云子临也弯了弯嘴角,“既然如此,今夜我便不醉不归!”
“我先来我先来!”我摸了摸下巴,盈盈一笑,“元夜邀宾灯火新!”楚凉挑眉,淡言:“三元长遣下蓬壶。”
云子临举起酒杯,“这杯酒,云某先干为敬!”
凌珉笑,“云兄莫要贪杯。”语罢略一思忖,便有了计量,“花开元自要春风。”而后举起酒杯,淡笑:“也不能只让云将军一人被罚,凌珉便以此酒奉陪。”
紫菱自小便是大家闺秀,虽不至博览群,这飞花令自是难不倒她,果然不出所料,她温和地说道:“三度朝元九度转。”
紫纤稍作沉吟,声音煞是好听,“泥根玉雪元无染。”
第一回合只有云子临罚了酒,而之后的回合,大家便渐渐接不上来,一坛酒很快便见了底。
我特意加大了难度,看着凌珉因未答上而憋红了脸的模样,心中自是甚为解气。
便如此时,他不甘地挠了挠头,急道:“再让我想想。”我岂会予他多余的思考时间,立即起身为他斟满酒,“别想了,喝!”
云子临高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楚凉笑言:“云将军分明满腹墨水,方才竟为了多喝几杯不肯对诗!该罚!”
“罚!”凌珉附和道。
暂时的欢愉抹淡了心间的惆怅,我举盏细饮,只是不似他们这般生猛。
转眼间,又一壶酒见底,楚凉开了酒封,一一斟上酒,而后举盏盈盈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此生不悔与各位相逢。”
这一年的上元节,是我在凌国多年,最为开心的日子。
临别时,大家显然都有些不舍,于是约定来年再会。偌大的屋子渐渐只剩下我与楚凉两个人,方才我见楚凉饮了不少酒,眸中是朦胧醉意。
他撑头浅笑,“然儿,可还尽兴?”
我点点头,“自是尽兴。”我抱起一坛酒,也不瞒他,“楚凉,带我去宁国侯府。”
想来安雅如今孑然一身,定然万分落寞。
我本想一人去,只是单凭一己之力,恐怕进不了宁国侯府,若是有楚凉相助,方能轻而易举达成所愿。
楚凉立即会意,正了脸色,“然儿,你去陪陪她也好。只是当知有些事,不可违。”
安雅意欲逃婚之事,只有我一人知,我更不会轻易告知旁人,哪怕是楚凉,亦不能。
楚凉此言无名令我感到心虚,垂了眼眸,故作镇定,“我自是明白,所以尽量在劝着她,只盼着她能快乐。”
楚凉抿唇,再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