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事人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稳做钓鱼台。林之奕的便当,一半的美味都要被胡浩然扫去。
“邓阿姨的手艺真的不错,要是来我们家就好了。”
林之奕尝了一口胡浩然的便当,一口吐了出来。
“诶。我爸那老家伙找保姆就知道找好看的。”胡浩然吐槽起自己的父亲从来不留情面。林之奕见过他父亲几次,确实带着那种油腻的商人味。但胡浩然显然继承了他母亲的基因,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但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林之奕记得那是幼儿园毕业的那天,没有人来接胡浩然,他就赔着他一起坐在幼儿园的小台阶上等着,一直等,一直等,直到被夜色笼罩的幼儿园里只剩下他们教室里一盏灯。林之奕从不在胡浩然面前提到妈妈两个字。
“哈哈,以后常到我们家吃饭。”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我约了几个初中玩得好的哥们一起吃饭!”胡浩然对邓阿姨的喜欢抵不上他对外边餐馆喜爱的十分一。
“不了,我还要弹琴。”林之奕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哦。你还是老样子啊。”胡浩然装出失望的样子。
“你呢?你还在练琴吗?”
“啊?早不练了。又没什么天分,死练也就这样。”
胡浩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像电流一样通过了林之奕的全身,“没有天分。”林之奕是和胡浩然一起开始学小提琴的。那时候刚开始学习的时候,胡浩然很快就上手了,林之奕却锯了好几个月的木头,老师说,“这就是天分的差别。”
林之奕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只是靠不停地练习,才取得那些成绩的。胡浩然拉两遍就会的曲子,自己要拉上好几百遍才能达到他的水平。在林之奕的眼里,胡浩然才是真正的天才。其实,之后林之奕转战钢琴也是因为在小提琴上,他觉得自己没有再赶超胡浩然的机会了。
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说没有天分。
林之奕不知如何回答。
而胡浩然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
“天才,你发什么呆呢?”
“我不是什么天才。”林之奕冷冰冰地回答。他觉得胡浩然是在用这两个字嘲讽他。
“如果我是天才,我早就去上清华大学的少年班。如果我是天才,我的名字早就在乐坛上和莫扎特齐名了。那些地方小报纸把我放在头条,不过是因为我的爷爷就法院的院长!”
林之奕留下饭盒,转身离开,“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胡浩然这才意识到,可能自己是说错话了。
“完了,这小子真生气了。”
林之奕的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恨上帝为什么那么吝啬,只给了自己这么一点天分,他还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到理想中的状态。他没有时间去浪费,只得一遍又一遍拼命地练琴,弹错一个音符都不行!节奏乱了半拍都要重来。他从晚饭后练到半夜,直到再也抬不动自己的胳膊为止。
他整个身体呈大字型摊在床上,想着“胡浩然这小子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天赋,要是能给我就好了。”但很快他就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后悔。
“不不,我怎么能这么想呢。他的就是他的。”
“噗通。”玻璃窗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声响。
小时候,胡浩然找他出去玩,就会用小石子砸他房间的窗玻璃。经过多次尝试,力道被他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使玻璃破碎,也能发出足够吸引人注意的响动。
林之奕推开窗往下张望,果然是胡浩然。
“老林,下来。”胡浩然挥舞着双手,轻声地喊着,怕惊动别墅区里巡逻的保安。
“等下。”林之奕驾轻就熟地顺着窗沿往下爬,二楼的高度对将近一米八的他显得越来越轻松了。
“大半夜的叫我出来什么事?”林之奕白天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明白自己其实是在和自己较劲。
“对不起。”胡浩然还是真诚地道歉了。“我不该那样说,明知道你对音乐是认真的。”
这些话让林之奕感到羞愧。“是,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诺。以表歉意。”胡浩然往林之奕的手里塞了个扁扁的长方形盒子就跑掉了。
林之奕回到房间打开后,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张黑胶唱片,是皇后乐队的《BOHEMIANRHAPSODY》。他只对胡浩然一人说过自己有多崇拜这只乐队。唱片的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T竹马,还你的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