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端王的人,为何要我为你做事,况且我位卑力薄,如何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实则心中已有了答案,宣国不可能毫无动作,楚凉极有可能是宣国之人。
楚凉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站着,笑意不减,声音如汩汩清泉般动听,“然儿,没有谁不想得到这天下。”
未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我不想。”
他轻轻笑了,带着三分漫不经心。
“然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我抬眸,对上他微含嘲讽的眸。
“但愿,我永远不会明白。”
晏欢楼作为凌国第一大酒楼,平日里自然是顶热闹的。譬如现在,我隐隐可以听见楼下的喧哗。可不得不说,这晏欢楼顶楼,是极其幽静的地方。
我趁着楚凉不注意,转身从架上取下《惊语》,小心翼翼地准备塞入怀中,却被不知何时已快步走到我跟前的楚凉一把夺过。
我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态度恳切,“我只是瞧着此甚为有趣。”
他态度坚决地将放回原位,拉住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见你晚膳不曾吃什么,现在正好带你去楼下坐坐。”
只是坐坐?想来楚凉兄颇为豪爽,既然顾及到我不曾吃什么东西,想必此番是要请我吃饭的。于是喜滋滋地跟着他下了楼。
晏欢楼共有五层,四层竟是空的。最为热闹的是一,二,三层。藏阁在五楼的一个角落,没有几个人会加以关注的地方。
我摸了摸肚皮,接过楚凉递过来的菜谱,兴冲冲地点了起来。
直至一整张桌子尽是我点的菜,楚凉终于皱了皱眉,“这一桌菜,你皆可吃尽?”
难道吃不完么?若是吃不完,我又岂会点。只是这一顿好歹是他请客,左右我都该恭维一下,“楚凉兄乃凌国第一公子,自然是要维持自己在少男少女心中的美好形象。而然璃与吃惯山珍海味的楚凉兄自然是不同的,然璃自小孤苦伶仃,楚凉兄也是晓得的。”故作悲伤地捏起衣袖擦泪,奈何眼角干涩之至,半分湿意皆无。
楚凉失笑,摇了摇头,“这一顿,公子我可不是白请的。小璃儿可是要为我做事的。”
我抱紧手中的螃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问:“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成为在我得到这天下的道路上,不得不踩在脚下的森森白骨。”
他的声音阴恻恻地,抑或是至少在我听来是如此。
他看到我震惊的模样,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感,而是浑不在意地笑了。抬手拭去我嘴角的油渍,“瞧你,说什么都相信,教我如何敢欺瞒你。”
我咽了咽口水,一把拔下螃蟹的一条蟹腿,眼睛虽盯着蟹腿,心中却莫名紧张,只好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若敢欺瞒我半分,我便叫你尝尝绝望的滋味。”
楚凉执起酒杯,轻抿一口,抬起微微染了醉意的眸,“呵…绝望,然儿好狠的心。这等决然的心肠,不为帝王,属实可惜。”
我夹了块鱼肉,正准备塞入嘴中,听见他的话,差一点将筷子一起戳进嘴里。
索性放下筷子,面不改色,“若你想得这天下,我自可奉陪。”
楚凉浅笑,“然儿,快吃。”
如此动人的情话,竟被他毫不犹豫地忽视。我黑着脸将一桌子菜席卷而空,最后摸了摸圆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说道:“楚凉兄,下一次,我请你。”
楚凉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回相府罢。”
端王一来凌国几日,我亦不能闲着,端王所在之处,亦是我所在之处。
又过了几日,便是端王离开之时。望着这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我竟有一些不舍,却不明白,自己在不舍什么。
临行前,端钰年还是寻了机会见我,他利用高超的武艺轻而易举地进入相府,将我拉至相府后的枫林。
他望着我的目光甚为复杂,甚至说了一句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然儿,待你归来,我必以王位相让。”
端钰年委实是个奇怪的人,王位还不完全属于他,更何况,他便这般确定,我回去之时,即位之人便是他?
我素来不喜狂妄之人,在端王面前阿谀奉承的话讲的烦了,也不愿再周旋。可他好歹是自个儿的弟弟,于是拧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同他客套道:“待我回端国时,愿你喜乐安康。”
语罢察觉这话有些问题,似乎在说:等我回到端国,希望你快乐地活着。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我于是又急忙补了“如故”二字。
愿你喜乐安康如故。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讲,却被仆从催促着去做其他事,只好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而后,自远处传来他的呼声。
“他日楚凉不娶你,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