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咋不吭声!”听声音,张母正在起身,要出来看看。
等她出来,一定会把张南燕抓住,关起来,捆起来,送到黄瘸子家里去!
张南燕绝望地流出眼泪。
张熊看着张南燕,心里忽然堵得慌。
他一扬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是我!你别起来,烦人!”
“那你快睡吧,明天还得报名体检呐。”
“知道!你睡吧,别啰嗦了。”
张南燕等着张熊把爸妈叫起来,没想到他却没有。她呆呆看着张熊。
张雄比她高一个头还多,嘴巴上面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须,满脸是年轻男孩的嚣张和不屑。
他掏着身上的口袋,掏了一遍只掏出一盒烟。
“站这儿等我!”
说着,他错开张南燕,大步走进院子,走进院子东面他单独的屋子里。
张南燕不安的等待着,她不敢跑,况且,跑也没用。
几分钟后,张熊走出来。他拉住张南燕的手腕,把她拉到院门外偏处。
张熊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张南燕:“给你!”
张南燕抬手看,是钱!五十,十块,五块的一把钱。
她疑惑地看向张熊。
张熊挠挠头:“你知道我爱耍,身上没啥钱,你拿着吧。”
张南燕愣了,不明白张熊的意思。
张熊一梗脖子:“你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别让他们找着你。”
张南燕愣愣地看着张熊。
“钱不多,买张火车票应该够了,路上你忍一忍,到了外边打工容易,都能挣着钱,就是辛苦,你也要坚持,总比嫁给瘸子强!……
……在外边,别轻信别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让人骗了,你那么笨……
……我现在帮不上你,你自己小心,坚持下去,等以后我有钱了,我去找你,我护着你!……”
张熊交待着。他的姐姐,他能欺负,别人,不行!
张南燕狠狠地流着眼泪。这几天来,所有人都骗她,害她,欺负她,连爸妈都卖了她,她的心伤透了,苦透了!
幸好,还有一个人关心她。张熊的关心给了她温暖和力量。
“走吧,快走!”张熊把张南燕往外推一把。
张南燕顺势走出去两步,回头看。
张熊站在院门口,咧开嘴笑:“走吧,姐。”
张南燕忍住眼泪,埋头冲出去。
这一夜,她连夜又走回镇里。
没有歇一下,没有喝口水,连着走了六十里山路。要是从她被骗去陪酒那天算起,已经整整四天了,她惊恐害怕,身陷危险,疲于逃命。她早就应该精疲力尽了,可是,连夜走回镇上的路途中,她一次也没有停歇,一次也没有兴起绝望放弃的念头。
因为,她抛在背后的,是十九年来,可悲的出身、贫穷的家庭、偏心的父母和绵延世代山村女性悲惨沉重的命运;
而她奔向的,是未知的、崭新的、打破命运的未来!
她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走得坚定。
所有不好的事情,她经历得太多了,倒霉到了极限,以后总该要走一点好运了吧!
天亮时,她走到了镇上汽车站。
真是巧,今天的第一班车还是她昨天回来坐的那辆车,她还是第一个乘客。
“姑娘,怎么又是你啊?”
售票员大姐嗓门大,老远看见张南燕等在车门口就大声问起来:“你不是刚回家吗?又出去?”
“嗯。”张南燕点点头。她额头上都是汗,刘海儿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蛋红扑扑的。
售票员大姐奇怪地上下打量着张南燕,说:“咦,咋跟昨天见着你有哪不一样呢?”
张南燕拉了拉衣裳,拢了拢头发,羞涩一笑。
“姑娘,又没吃饭吧?”售票员大姐一伸手,拉住张南燕:“走,大姐请你吃早饭!”
“不用,不用。”
大姐才不管张南燕的推辞,拉了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