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 卓天曜拜完转身回道:“婉儿的亲生父亲,王瀚。” 卓昱听闻过婉儿亲爹在嘉平阵亡,没想到竟然还供上了庙堂。 一旁的李阔凝望石像许久,神色黯淡,说起这些年来渭潼一直流传的故事。 那年西威渡河犯境,秦少将军派出王瀚到渭潼来援救主帅王珂。 领地虽然夺回,但全城的百姓被敌军扣押到河边,逼着王珂弃城投降。 渭潼虽说只是一个镇,但因地势险要里关口最远,这里有坚厚的城墙和千斤闸,要强攻下来并不容易。 西威扬言每隔一刻钟杀一名百姓,王瀚最终按耐不住出城营救百姓。 人是都救回来了,可到了城下王珂不开闸。 眼看敌军逼近,为避免百姓再落入敌人手中,王瀚和手下弟兄徒手抬起千斤闸。 最后百姓安全入城,王瀚中箭倒下,被千斤闸截断下肢。 看到来势汹汹的敌军,又没了猛将,王珂弃城而逃。 等秦少将军再打回来时,王瀚已经奄奄一息。 他是渭潼百姓的大恩人。 战火平息后,人们在山上建了这座“王公庙”,找能工巧匠刻了恩公的石像供奉在此。 近两年因为西威频频再发起战争,好多百姓都搬到山外县城里去了,这王公庙也渐渐落寞了。 听了这事,卓昱回想起沈贵妃刚薨逝不久,婉儿被广林王府绑走。 陈眉身怀六甲上门要人,骂王铮禽兽不如,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卓天曜叫儿子来拜一下岳丈,又到李阔跟前。 “婉儿早晚都是我们卓家的媳妇,这声干爹你迟早就是要叫的。” 卓昱觉得有些羞涩,迟疑了下还是笑着喊了声:“干爹。” 夜里卓昱躺在帐子里,想起那位跪在岳丈石像前痛哭的西威将军,心里百思不解,这究竟是何人? 时值七八月,天气暑热,西威渡河叫阵。 父亲昨日交战时受了轻伤,卓昱请求出战。 卓天曜虽然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他总有一天必须独当一面。 - “哟,这位小将军看着挺面生,才到嘉平的?老家何处?今年十几了?” 声音清脆嘹亮如铃,只见对面阵营中出来一身着红色战衣的女子。 身边的小将小声说道:“少将军当心,这是西威王的小女儿翎姬公主,功夫算不上高超,但会使暗器迷药。” 烈日下那女子的脸白得发光,手握赤色长鞭,腰间一把银弯刀。 马再走近些,方看清那女子面容。 乌黑的发辫浓,郁清亮的眸泽,飒爽英姿透着三分神秘妩媚。 卓昱面如沉水:“西威难道没人了吗?派个女人出来叫阵。” 那女子轻蔑一笑:“我西威男女皆是骁勇之辈,你可得当心我的神鞭!” 两军交战,沙场一片刀枪棍剑交碰声。 之前在诏安时战场上全是男儿,这对手突然成了个妙龄少女,卓昱手中的剑有些犹豫不决。 果不其然,那女子瞧着轻狂,功夫却不怎样。 卓昱还留了余力,五个回合轻而易举拿下。 正当他犹豫时,一阵迷烟吸入,顿时觉得眩晕不绝。 …… 渭潼主帐内,卓天曜正与副将研究战术,倏然士兵通报。 “禀报将军!少将军他……” “他怎么了?” “少将军被西威俘虏去了。” 李阔在关口一听闻卓昱被俘,即刻赶到渭潼。 卓天曜急得想渡河过去要回儿子,李阔知道此事冒险,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 二人商议后带兵渡河,在城楼下喊了两个时辰,西威无人出来理会。 翌日下午,翎姬公主一袭红衣,满面红光笑着出来。 卓天曜等了一天一夜已经不耐烦了,怒声骂道:“妖女!快把我儿子放了!你要敢伤我儿子,老子拆了你的城!” 女子淡然一笑,不紧不慢说道:“您老消消气,我怎么会伤他?现在正好吃好喝叫人伺候着。对了,五日后我们将举行大婚典礼,你是他父亲,特来告知你。在我没发兵前赶紧滚回对面去,我还不想在这几日杀人。” 说完傲视一眼,转身回城。 卓天曜
火气上来了,还想拿枪冲上去,被一旁的李阔拦住。 “老子有儿媳妇!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想嫁我儿子?你休想!你们西威没男人了是吧?打仗叫女人来,还抢别人的丈夫!还要不要脸?” 不论卓天曜在底下怎么骂,上面无人回应,站岗的将士纹丝不动。 天黑前,李阔又拖又拽,才把卓天曜劝回去,说回去找江浔商量商量再来。 - 西威大营。 一处营帐外守卫重重,女子步伐轻捷走路带风。 卓昱战场上昏迷后,再醒来就到了这帐子里。 他意识清醒的,只是觉得浑身无力,眼前还有两位西威侍女片刻不离的看守着。 女子进来见座上那张冷漠的面孔,一旁桌上的服饰铃带还没动过。 “怎么?还不肯试吗?” 卓昱冷言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 那人毫不犹豫往他身旁一坐,卓昱连忙往一旁挪了挪。 从翎姬进帐起,至今未正眼看过她一眼。 面对男人的冷漠,翎姬毫无退缩之意,视线锁在他的侧颜。 心想这张冷峻的脸假如笑起来,该是什么模样? 一点一点的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进了我的营帐,那可由不得你!” 她可是西威第一美人,西威王最宠爱的小女儿,这天底下就没她得不到的东西。 此后两天,卓昱不吃不喝,害怕他们再下药。 翎姬也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转而焦虑起来,她有听到卓昱睡着时喊“婉儿”。 问他婉儿是谁,卓昱一声不吭不愿理她。 想尽一切办法,这人油盐不进,一气之下在屋子里摔盘摔碗。 碎片躺了一地,看了眼卓昱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而卓昱自始至终在座上目空一切的坐着。 嘉平大营。 李阔和卓天曜回来,想找江浔商量解救卓昱的办法,一回去江浔却不知去向。 问手下将士,所有人都不知军师在何处。 二人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卓天曜几次冲动想去夜袭敌军大营。 正犯愁时,士兵来报:“禀报将军,帐外有一男一女求见,他们拿着陈南王殿下的令牌。” 王婉儿回忆起上辈子卓昱被敌军扣押逼婚的事,虽然此生大多事情有了变数,心里还是不安,请求母妃让她来嘉平。 原本陈眉是不放心的,一来身子病刚好,二来西北路荒地偏的正在打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可去那里? 但经不起女儿软磨硬泡苦苦哀求,让武棣一路护送婉儿。 婉儿日夜兼程的赶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路途劳累加上大病初愈,她脸色有些苍白。 李阔心疼干女儿,直唤道:“怎么两三年没见消瘦成这模样了?” 看她担心卓昱的样子,卓天曜为儿子保证:“你放心,那小子我最了解,不管什么公主他都不会要的。明日我就过河去要人,他们再不肯放人我就带兵打过去。” 王婉儿倒不是担心这个,上辈子卓昱关押在敌营六年,难道这一次也得六年吗? - 翎姬公主出去一趟,回来时天已黑了。 看到卓昱跟打坐一样,心如止水,面不改色。 她长叹一声,狠狠道:“行,你赢了,走吧。” 卓昱心中诧异,迟疑了下缓缓起身,三日没有进食,他有些头晕体力不支,而且那天中迷烟后一直感觉身子沉沉的。 翎姬看他踉跄的没走两步便撑着柱子喘气,嘴角勾起弯弯一笑。 亮出一个小药包:“这是十蛊散的解药,没有它你是走不回武朝的。” 她三指捏着药包给卓昱看,但并没给他的意思。 三声拍掌,一行婢女成列进来,摆上酒菜佳肴。 女子坐下,将药包放于身前的桌面上。 “我把你掳来,既然做不成夫妻,临走前陪我吃顿饭可以吧?” 卓昱扶着木杆子,闭眸暗叹:就说怎么出去一趟就改变主意了,看来没这么简单。 “你酒菜里下药了吧。” 女子夹了一块肉吃下,杯酒满饮。 “我既然说了要放你,肯定说到做到。条件就是你必须陪我吃完这顿饭,不然把你弄来我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就这样放了你岂不可惜?吃顿饭而已不过分吧?” 卓昱悻悻坐下,一旁的女人满脸的笑意,斟酒夹菜,殷勤媚眼,目光几乎就没从男人脸上移开过。 对于除婉儿以外的任何女人,卓昱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怀不乱。 吃了几口正当准备开口要解药时,抬眼感觉眼花目眩,胸前莫名的燥热心跳加速。 冷静片刻在抬起头,映入眼前的是自己日夜思念的身影。 “婉儿……” 原本平静如水的瞳孔,瞬间泛起红晕,深情中隐约含着忧愁。 一把将人抱住,痛苦哭诉:“婉儿,我好想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别退婚好吗?做错了什么我都改,保证绝不再犯。别这样惩罚我好吗?别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