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太平盛世,就一定要用杀伐来换取么?” 卓天曜迟疑许久:“若是天底下人人都这么想,就不会有战乱了。” - “禀报小侯爷,诏安城探子回报,贺智雄连夜带兵弃城,向着漳州的方向去了。” 今日这仗我军得胜,但也有不少伤亡。 袁钧惊诧之余感到不安。 贺智雄在闽南一带猖獗多年,诡计多端又生性多疑。 怎么就突然弃城而逃? …… 夜色下万人军马连夜逃亡。 “将军,咱们今日输了,但武军也未能占上风,为何要逃?” “二十多年前西域有两位杀手,他们师出同门,以剑闻名天下,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有段时间突然销声匿迹,后来发现剑魂江浔做了卓天曜的二庄主。至于剑隐一直没再出现,甚至根本没人见过此人的庐山真面目。江湖有传言,说剑隐是女儿身,又有人说此人是个声音粗粝刺耳的丑汉,到底孰真孰假尚未可知。卓天曜本就武艺超群,再加上一个江浔,占据临安以北的坪山,朝廷无人敢动,见坪山绕道而行。” “您是想说……卓天曜那儿子?” “那倒不是,那小子一看不过十几岁,尚存怜悯之心。剑隐一直再无踪迹,这几年连江浔也下落不明。卓家小子这身手剑法与江浔大抵相同又有不似之处,应当是师出剑隐了。不管是剑魂还是剑隐,现如今还未现身,等他们出来与卓家父子联手,咱们再想走就难了。” 敌军连夜撤退,而袁钧上不敢轻举妄动。 查探了三日,等贺智雄的军队抵达漳州后,才敢进城。 - 临安祠堂巷。 肖大郎这几日下昌化去了,那边的宅子收拾好成亲后两口是要搬过去的。 又想起虎子的媳妇还没着落,肖大婶唠嗑儿时托媒婆帮虎子物色良人。 其实以前也有媒婆上门说亲,这临安城虎子从小跑遍每条街巷,哪户人家几个狗洞他都知道,谁家姑娘什么品性他一清二楚。 不是嫌人家姑娘不好看,就是觉得人胖了瘦了……总之不管是谁家姑娘他都有理由。 这天媒婆又上门来,肖大婶不在,虎子还在家中养病。 婉儿给媒婆端上一碗茶后避开到后院喂鸡。 张婆子满面春光对虎子笑道:“这回我给你找了个身材高挑又貌美的姑娘,就城东棉花庄郭家的大女儿,那模样长得可水灵嘞!” 打张婆子踏进门那一刻起,虎子就知道这婆子又来说亲了,耷拉着脸。 他叹声说道:“好看是好看,可那泼辣蛮横的性子跟个母夜叉似的,二十三了还没说亲不就因为这吗?” “你是不说要找看的嘛?郭家大姑娘人嘛是凶了点,可人勤快呀!娶了她能帮你娘做好多事呐!你看啊你大哥成亲后是要带着媳妇搬去昌化的,三郎已经说定要入赘岳家,将来这屋子就指着你媳妇了。你娘把你们兄弟仨拉扯大不容易,找个精明强干的,让她早享清福啊!” “得了!我娘已经够凶了,怎么我找个媳妇也像母老虎,那……还不如不找呢。” 虎子声音渐渐压低,看婉儿在后院厨房,轻声道:“婶子帮我看看有没有那种温柔活泼善解人意的?就像我婉儿妹妹那样。” 望了望后院哼着小调儿,高空撒谷的小丫头,张婆子愣愣的点头:“行!我这再帮你看看去,你等着!” 张婆子这一去没个月不会再来,这城中哪里有像婉儿这般温柔体贴的?就算有也是许了人家的。 虎子心里很明白,与婉儿大抵是不可能了,但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不愿说亲。 或许等婉儿回京城后心里舒坦些。 - 这天下午婉儿向往像往常一样坐在肖家院里晒太阳,画楼送过来几摞账本,昨夜一宿都没看完。 看完一本起来松松筋骨,走向了后院厨房。 她习惯性地把碗里的稻谷抖一抖筛一筛,稻谷和碗发出摩擦的响声。 前脚刚踏出厨房门,咚咚咚的踏地声传入耳。 侧脸一瞧,篱笆门啥时候开了? 紧接着鸡群蜂一窝蜂冲出篱笆,猪也跟在后面。 王婉儿一时间双腿发软,什么也没想端着碗往外跑。 错乱的鸡脚声响在耳边,感觉就在身后。 她忽然回头站住,鸡群也猛然停下了,有的没刹住还栽了一跟头,转瞬又站起来。 触手可及的
距离,几十只圆圆的鸡眼齐齐的盯着她。 “啊——虎子哥!” 她又带着鸡群围了院里的石磨兜了两圈,哭喊着跑出肖家院子。 虎子听见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幕令他哭笑不得。 身着粉衣的小丫头一溜烟儿跑出门,身后一群鸡紧紧跟着,还有三两只掉队的。 好像是石东村送来那几只,揣着翅膀跟着大部队左右摇摆的追。 当看到那头大公猪也跟出了门,虎子方能回过神追出门去。 门外王婉儿碰上门口扫地的执棋,巷头的那只大黄狗见着鸡群兴奋地跑来。 祠堂巷顿时鸡飞狗跳,左邻右舍帮着赶狗抓鸡。 王婉儿躲在执棋身后,眼下鸡群倒是没什么,她最怕的是狗啊。 执棋拿着扫把一边挡着一边撵狗。 猪跟出门在人群中逃窜,哼哼向着大街跑。 众人追着拦着制不住。 “让开让开,我来!” 嘈杂的巷子里一个高亢洪亮的女子声音震耳欲聋。 只见街边突然出来一位红衣女子,挽着袖子上来直接抓住猪耳朵。 那家伙仍不老实想跑。 女子死拽着耳朵片刻后把它治得服服帖帖,顺手还拎起街边两只鸡。 王婉儿跑来追猪,见状一脸错愕,猪在那女子手下哼哼唧唧。 是不是抓它耳朵抓痛了? 红衣女子拎起鸡对王婉儿豪迈道:“姑娘,这猪和鸡你家的?” 鸡倒挂扑腾扑腾翅膀,呛得婉儿几声咳嗽退后一步。 执棋上前来把鸡接过去,至于猪嘛……他在王府虽然是下人,抓鸡他还能行,这猪实在下不去手。 女子又抓紧了猪耳朵,那大手看起来骨感有力,引得猪几声嘶嚎。 王婉儿吞吐道:“你你……你松开……” “不能松,这松开就跑啦。” 她不敢上去抓猪,又担心这女子太大力把猪耳朵抓坏了。 “那你轻点儿……它疼……” 还头回见有人这么心疼猪的,女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哼笑道:“行行,我轻点儿,你哪家的?我给你抓紧去别再给放跑了。” 王婉儿指了指肖家宅子。 “给我吧。” 虎子出来把猪引回院子,邻居们也帮着把鸡抓回去。 路边鸡毛掉了一地,婉儿站在门外望着红衣女子的去处。 见着她捡起路边两个笨重的大麻袋,一手一个同时扛上肩,急速的步伐矫健有力。 “哎呀!姑娘……你,你怎么被啄伤了呀?” 执棋走出来见姑娘站着发愣,头发有些许凌乱,还插着几根鸡毛,下腮边一道红印。 婉儿用手一摸,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手放下一看留着鲜红的血迹。 这什时候伤的?刚才出来一团乱,鸡群被大黄狗追得满地飞,她因为也怕狗也没注意鸡,只记得当时鸡群不停向她扑来。 她转身进了王家院子,回屋拿出铜镜瞧,这红印不浅啊! 本来就比不上袁雅芙貌美,还破相了…… 她现在终于理解,蹴鞠大赛那天打完架,袁雅蓉为何哭天喊地嚎得那么厉害了。 卓昱哥哥会不会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了? 这口子这么深正在脸上能好吗? 会不会留下疤呀? …… “唔哇啊——” 房中传来王婉儿的哭声,房门紧闭执棋身为小厮也不敢擅闯,在外喊姑娘王婉儿也不应,只是哇哇直哭。 执棋无奈急跑着上布庄寻画楼和云屏。 虎子听见婉儿哭声赶过来,心急如焚的敲门。 刚刚都好好的,这怎么哭起来了? 在巷子口执棋撞上了迎面来的肖大婶,旁边还有一位纤瘦的妇人,那是婉儿的表姨杜南秋,俩人一胖一瘦形成鲜明的对比。 肖大婶问执棋着急上火出了什么事。 在这大街上又不好直接说姑娘破了相,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什么都没说马不停蹄赶去布庄。 还未进王家宅子就听见哇啊的哭声。 虎子在门外心急的敲门,肖大婶和杜南秋赶到,问出了何事。 他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急得跳脚。 王婉儿一哭,情绪一上来其他
任何声音都管不了。 她还一手拿着手帕,边哭边擦,害怕伤口沾到泪水会更疼。 哭了一阵放听清门外的喊声。 “婉儿!快开门,我是表姨呀!” 表姨来了? 王婉儿听清了表姨的声音,抽泣走到房门前。 门外三人喊破了嗓子,听着哭声渐小,但婉儿就是不开门没回音。 肖大婶心想着来了这么多天都好好的,今日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还哭了? 一直不开门没办法,喊虎子把门撞开。 虎子攒了力气,只一脚门哐嚓一下开了。 原本消失的哭声又想起,眼前一幕惊呆众人。 虎子那一脚,木门恰好打着正准备开门的婉儿。 额头鼻子立马红了一块,一股鲜红的暖流从鼻孔里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