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陈南王府生活了十一载，与这里的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亲如一家人。这群孩子们，也伴随着她在这里长大。一家关系融家和睦，她在这里也从未受过任何委屈。 “谢谢你们。”她面上含笑，心里却早已感动流涕。 三娘也坐上榻挽着王婉儿的胳膊：“我舍不得姐姐。”允柔和敏柔都是姑娘家，平日自然也跟婉儿更亲近些。若有什么事她们要是找不到母妃，就会跑来找婉儿。 敏柔忽然抬起小脑袋：“母妃说姐姐要搬到昊哥哥家里去住，那我以后还能去找姐姐写字吗？” 二郎劝道：“姐姐还在京城，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肯定还能再见到的。” 一旁的四郎也跟着点点头，卓昊劝着小郡主：“敏柔以后要是想找婉儿姐姐，我来带你去。” 王婉儿不敢出声，害怕绷不住哭出来惹得孩子们更难过，一旁的元徵也是眼神楚楚。离开西威后到今日，她还没这么伤感过。 - 眼看婚期将至，卓昱被任馨关在府里不让出去，说成亲前三日不能再见婉儿，否则不吉利。早晚在院子里练练剑，白天日头大时在房里要么看，要么睹物思人。 这天午后他在房里手里拿着一本兵，眼睛却无神发呆，久久不翻一页。 “干爹，你在想什么呀？” “你怎么来了？走路怎么没声啊？”卓昱被吓到，凌邺突然抱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凌邺走路没声，而是他想事情想得太入迷，而且凌晗如今一岁了，只要醒着嘴里一直咿咿呀呀不停。在凌邺手中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两条小腿儿不停地蹦跶，只要一逗他立马笑起来。 “义母说你把关在这了，我就带孩子来看看你。”凌邺逗孩子之余，注意到卓昱一脸心事重重：“就要成亲了，怎么还冷着一张脸？有心事？” 这几日母亲操持着打扫布置新房，他原本住的这个院子太小，把东边的曦和苑腾了出来，以后小两口就住那里。陈南王府上陆陆续续把成亲婚房用的物件器皿送过来了，卓昱过去看了一眼，那张拔步床送进来时，十几个力壮的小厮一步一挪抬进屋里的。看到满屋的喜庆，他心里却有些担忧。 在嘉平他们成亲一月，虽然中途有诸多事情磕绊，但每次他想圆房时，婉儿不知是太紧张害羞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有些抗拒，找各种理由。 听了他的倾诉，凌邺不免有些吃惊：“你们在嘉平成亲也一个月，居然还未同房？”见他这般苦闷，想给他传授些经验之谈，但这种事怎好言传身教？凌邺欲言又止思量了下把孩子抱给他，说让他等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多会儿凌邺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回来，从袖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本小册子。 “这什么？” 卓昱拿着正要翻开，凌邺按住他的手：“你收好了不要让别人看见了，月生不能。”觉得奇怪还没问出口，凌邺就抱着孩子匆匆离去。 他打开册子手惊得一抖，册子掉在地上，又赶紧拾起来关上，紧张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这两日月生也在曦和苑忙活。他关上房门静静地靠在墙角，回想刚才那一霎令人羞耻的人物绘图，激得冒了一身汗。稍平静了些，他又轻轻的翻开册子，一个人蹲在角落看起来。 那小册子里描绘的都是男女闺房之乐，看得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多看会儿有些心痒痒，脑子里浮想着他和婉儿的画面。 到傍晚时听到月生回来，他赶紧把册子藏起来。月生还觉得奇怪：“大爷，您怎么脸红红的？刚练完剑吗？”他尴尬的嗯了一声，月生到没发现他的异常，回来闷了一碗凉水，说这天气太热。 成亲的前一日，临安的亲友们都到了，一行五辆马车。石慧莲一家刚下马车，子谦子峻见过姑姑，一大群人中找姑父没找到，问姑父在何处。表姨先到陈南王府看婉儿，等见过王妃后随即又去卓府，子谦子峻吵着要见姑父一道同往。许婵吃过饭就吵着要出门逛街去，来时进城在马车上就想下来，一家三口出门上街。东方柏和肖家三兄弟在院落中歇息，姨母、肖大婶、四奶奶和郭氏在怡和轩的凉亭里，跟王妃喝茶聊天。四爷爷和表姨父没有来，两人上月到苏北出公务，说若是误了喜酒，完几日在上京到卓府补上。 陈南王府南北八十五丈，东西二十八丈，大小院落二十多个，房屋上百间。在这京城中除了广林王府，就属陈南王府最气派。广林王妻妾祖孙四代都住在一个府里，一家光是主子就有三四十口人。相比之下陈南王府就简单多了，两代八口人，纳兰闻染也没有纳妾。院子虽大，但家里几个孩子也没得消停，有时像卓昊这种家中与王府交好的官宦子弟上府里玩，也不会觉得太过冷清。 下午王婉儿刚试
完嫁衣，孟雪瑶和袁雅蓉过来了。自从王婉儿经历恶狼谷一险捡回一条命，她和袁雅蓉的关系也更加融洽。 雪瑶给王婉儿绣了一幅百喜图，看得出这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袁雅蓉就比较直接了，上街挑的一支珠钗，让她做刺绣那比登天还难。 婉儿小心地将礼物收起来，又问袁雅芙近日如何，因为上月听到传言说袁大姑娘病了。 袁雅蓉啃着苹果摆手不屑道：“她能有什么事？说病了那都是唬外人的，这不是看卓师兄要成亲了心里急嘛，成天作妖缠着祖父祖母想法子，她是不知道……” 袁二小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孟雪瑶在一旁咳嗽提醒她打住，这才住嘴。看到婉儿收件礼物没作声，孟雪瑶小声嘀咕道：“你说话怎么都不过脑子的？不怕给婉儿心里添堵吗？” 雪瑶声音很小，但是一边上的婉儿也听仔细了，她没出声只是不想将这事放心上，不过仔细想来这个袁雅芙似乎也太死心眼了，这股执着劲儿不免又想起当初的殷承元。听闻他后来是彻夜把酒作乐，好在也算过去了。要是早知道离开后他就能忘掉江弯弯，当初母妃回京时就该一块儿回来，这样后来也不会又给他抓了去。 孟雪瑶和袁雅蓉坐到傍晚才离去，一下午屋里说说笑笑的。晚膳是到前院花厅用的，子谦和子峻也回来了，东方柏还说这俩小子待在那儿跟卓昱练剑，叫的时候还不肯走嘞。 花厅里摆起了两桌酒席，男女各一桌，孩子们则是坐长席。陈南王府很少这般热闹，因为孩子多，陈眉嫌麻烦，平日吃饭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落里厨房做的。 晚饭后王婉儿回到房里，方才席上吃太多肉，觉得有些油腻，回房拿了个苹果到廊下坐着啃。这苹果是月初时舅舅托人运回来的，果型又大又圆还红红的，吃起来酸甜汁多。 王婉儿从西北回来，纳兰元敬听闻还有两位说兄弟潜入西威王宫救婉儿，打听得是婉儿的哥哥和舅舅。说要论功行赏，给虎子奖了二百两黄金。考虑到柳兰生是皇叔的内兄，问纳兰闻染该如何奖赏。这番问意，纳兰闻染知道陛下是有意让柳兰生入朝为官，回道：“内兄性子闲散惯了，喜欢四方云游，陛下正要赏也就赏些银两足矣。” 舅舅也是寒窗苦读过的，只是因为性子散漫，屡试不中。听闻当初考试前一晚与表姨父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进考场时还没清醒过来。 前段时间柳兰生游到了蓬莱，觉得那里的苹果不错，就托了驿站送一些回来。 夜里王婉儿沐浴时，云屏欢欢喜喜的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盒子。里面是植物提取的油彩，云屏托了外面的人，寻了一两个月才得到。 “姑娘，你要这东西到底做什么呀？” 王婉儿笑着迟疑了下：“我……你猜猜？” 云屏一脸疑惑挠了挠头：“奴婢猜不出来。”身后的画楼倒是抿着嘴偷笑。 卓府上今日也是十分热闹，杜南秋和花煦知留在这边，还有凌家一家老小也过来用晚饭。今夜卓昱就要宿在曦和苑，卓夫人叫卓昊今晚跟哥哥一起睡，这就叫“压床”，盼着婉儿来年给他们添个大孙子。 卓昊一进到哥哥的房间，看什么都稀奇，果盘子、家具、窗户、床头……到处都贴有喜字，红红的看起来真喜庆。母亲叮嘱过他看可以看，但手不可随意乱动，他就在屋里转着圈的逛。 曦和苑正屋并排四间屋子是相通的，中间大门处和厅堂，右边是内室卧房，再往里走是一间浴房。厅堂的左边是房，月生已经把卓昱所有的都搬过来了。 卓昊跑着跑着又到了房，这边虽然没有那头内室布置的喜庆耀眼，但是格子上放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挺好看。 卓昱忽然想起那本小册子就藏在西屋房里，怕卓昱不经意发现，赶紧招呼着拉过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