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的身体在屋内,但阿狸没有跟进去,她不敢去看子清的身体在临死之时,是什么样子。
饥饿的滋味不好受,那活活饿死,该有多痛苦……
不知道昆仑主用了什么方法修补魂魄,显然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转眼的功夫便出来了。
“他的魂魄已经归位,天亮便会醒来,事情已了,有缘再会,小阿狸,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昆仑主墨发飞扬临去一笑,邪气十足,让阿狸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冥王也紧随而去,只有青羽还在屋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阿狸坐在树梢上,一如从前一般,仿佛她飘下去,就能看到子清坐在窗前读。
“在想什么?”青羽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旁。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来凡间,子清会怎么样”。阿狸望向远方,那里是桑梓镇的方向,回想起初见的时光。
“他会按照司命神君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是如果没有我,他可能早就饿死了。”
“阿狸,你还不明白吗?你错不在此”青羽轻叹道,“身为天神,私自下凡,才是你最大的错,因为法力很容易改变一个凡人的命运,一个人的命运被改变了,会连带更多的人的命运随之改变。事情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也许到最后就会造成灾难。你已经快成年了,犯了错而不自知,这可怎么得了呢。”
青羽的语气严肃却又有些无奈,阿狸却没有在意,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青羽,你说,人没有了魂魄就会死,那神仙没有神识,会怎么样?”
“你…为什么这么问?”青羽突然紧张起来,想起方才昆仑主临去之时说的话…“他…我是说昆仑主,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他…也没说什么”。阿狸突然想到,她把元神交给昆仑主的事情不宜让别人知道,所以说话间便有一些躲闪。
而这种躲闪看在青羽的眼中,就错当成了阿狸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内心一定惶恐不安,想到此,青羽出言安慰道,“当初你出生之时,并非没有神识,只是神识很微弱。你的母亲用自己的元神为你养了三千年的神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
青羽话说完,阿狸却没了动静,半晌放听见哽咽之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羽突然意识道,他好像说错话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想收回来也晚了,索性都说完好了。
青羽咬牙道,“没错,你的母亲云缪公主,为了你,不惜将自己的元神取出,交于昆仑主,在昆仑山寒潭底,为你炼魂三千年。三千年后,你才有了自己的元神,但是元神很不稳定,公主不顾虚弱,又给你输了一万年的法力,才有了今日的你……”。
阿狸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吗?云缪公主是天界上一代的战神,法力高强,威震三界,比如今的离玥公主更胜一筹。可如今呢?只是一个多病多伤的神仙,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闭关修炼上。”说道此处青羽颇有些感伤。
“当初你出生之时,神识微弱,公主十分自责。其实不少仙胎生下来神识都不足,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到凡间去轮回,在轮回中神识会慢慢自行修复,当然也不是都能修复成功,有一些会堕入迷障,永堕轮回。公主便是不肯冒这个险,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阿狸已经泣不成声,她颤声问道,“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云缪公主是战神,突然隐退,总要跟天庭有个交代。”
“所以说,你们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阿狸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曾经暗暗的埋怨过母亲,怨她将自己抛弃在外,怨她很少来看她……
“公主曾有严令,谁敢将此事泄露,一定会割了他的舌头,可是我今日,就豁出这条舌头去了”青羽苦笑道,“你可知,你为了陷害白霁私动月老红线之事,离玥上仙一眼便看穿了?可她却宁愿去历劫都不肯揭穿你,为什么?因为你是她的妹妹,是她的母亲用生命保下来的妹妹,她也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她愿意为你做一切,只希望你做天地间最快活的神仙。
阿狸,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如何去做一个神仙了,不然的话,你早晚会闯出祸来,你的姐姐,你的母亲,整个青丘都会被你连累”。
阿狸已经有些麻木了,心刺痛的太多,原来真的会麻木的,她的眼泪流了又流,终于再也哭不出来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神仙呢?”阿狸红肿着眼睛问道。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升起了启明星,成了整个银河最亮的一颗星星。青羽大仙看着天上的星子说道,“每一颗星子,都是一个寂灭的元神,这浩瀚的苍穹,就是上古以来所有归尘的神仙点缀而成,每一个神仙都是为了天地的正义,三界的稳定而选择寂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神仙要有神仙的威严,更要有神仙的责任,等你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你就懂得如何做一个神仙了”。
阿狸点头,她诚然不明白什么叫做责任,在她的生命中,也并没有一种东西叫做责任,看来这个问题是需要好好的去想一想。
东方既白,雄鸡唱晓。黑夜退去,光明就要来临,天要亮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那扇窗户,青羽道,“我已经消除了他的记忆,等他醒来,将会开始一个新的人生了”。
“多谢”阿狸艰难的将目光移开,她很想去看看子清,却明白不见才是最好。
“我们也走吧,”青羽拉过阿狸的衣袖,准备带她回天界。
“送我回青丘吧,我有点想家了”。
“好!”青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废了半日口舌,只要她能听进去便好,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后怕,舍不得自己的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