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玲是在俊杰和雨晴被带走后三天离开沈家的。
那天一大早,娘和以往一样去她房里抱喜宝,却看到屋里没有悦玲的身影,只有喜宝一个人在床上熟睡着,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喜宝要穿的衣服。
娘觉得蹊跷,她麻利的帮喜宝穿好衣服,抱着喜宝四处寻了一圈,也没有见着悦玲的身影。
吃饭的时候,娘又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有看到悦玲。娘告诉沈老太太时,已经是中午。
沈老太太沉吟了半响问,“她真的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床上,不见了踪影?”
“是的,可能华小姐想着已经天亮了,不会有什么事。”
“混账!”沈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一次次忍让她至今,哪里知道她却连孩子都不顾了。如果孩子从床上摔下来,伤着了怎么办?一个女人,连母亲都不会做,留着她作甚,她要走就走吧?随她去,就当喜宝没有这个娘。”
“太太......”娘有点为难,她虽然也觉得这个华小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但她毕竟是俊杰的妻子,喜宝的娘。如果就这样走了,那俊杰回来,怎么跟他说。
“你不用劝我,等俊杰回来,我自会跟他说。”沈老太太好像看穿了娘的心思,淡定的喝着一碗粥,平静的就像秋天早晨湛蓝的天空。
娘叹了口气,既然沈老太太这样说,她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
悦玲找到警察局时,已经傍晚时分。白梦生正在灯下批阅一份件,听到沈家少奶奶求见,他微微皱了皱眉。
“她见我无非是为了沈俊杰的事情,不急着这一时,你就说我不在。”
传令的小巡警快步回话去了。
白梦生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让他清爽了不少。他从纸盒里捻了一根烟出来点,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烟雾。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个人,让人想不到的是,居然成了沈俊杰的妻子。
刚看到她的那一眼,他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无比惊诧。虽然她瘦了,也更苍白憔悴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算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但她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熟悉。
她虽然穿着雅致,但面色郁郁,应该过得不是很好。她的眼睛没有五年前的活泼和灵气,换上了一种压抑的沉闷。而五年前的她,却像是三月初开的梨花,冷冽中带着淡淡的芬芳。
白梦生的思绪又初见她的那一天。
五年前那个冬天奇冷,一向以四季如春气候著称的的桃源镇也下起了雪。刚刚埋葬了父亲的白梦生离开了家,独自来到镇里。心中的伤痛加上饥寒交迫,他很快病倒了。
蜷缩在大街上,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留意到他,他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迷迷糊糊的发着高烧。孤独和病痛让他慢慢平静下来,人生不过如此,生老病死,大概是都难逃命运。
就在他慢慢绝望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
“你是饿了,还是生病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女学生,她穿着蓝布衣服,黑色裙子,黑布鞋,一脸温和的看着他。
在她面前,他突然从内心深处升起一丝羞惭。他微微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女孩看了他好一会,转身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走了回来,将一碗热粥放在他身边,稍稍停顿两秒,便悄悄离开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一个白瓷碗里,盛着很稠的白粥,晶莹的米粒熬煮入化,在这一刻,这碗白粥对他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捧着粥一倾而尽。
那温热而带着米香的液体流入胃里,他整个人也暖和了过来。而这碗粥,也成为了他记忆中无法超越的美味。
他发誓,如果有遭一日自己还能够遇到她,他一定倾其所有报答她。
但他却没有想到,她却成了他仇人的妻子。他微微眯着眼,看着远方天际淡淡升起的暮色,脸上渐渐升起一种冷然和戾气。
如果不是沈家太不近人情,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惨死?沈俊杰凭什么可以锦衣玉食,自己就要沦为饿殍,被别人同情,被别人嫌恶,甚至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只能擦肩而过。
香烟到了尽头,他的手指被火星炙的轻轻一颤。他狠狠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捻灭。
“来人。”
一个勤务兵恭恭敬敬的跑上前来,“局长,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