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既然有了这个方子,俊杰便放在了心上,想着等一大早天亮就去河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一两条鲤鱼。
天亮的时候,俊杰和雨晴起床做饭,以往这个时候,娘早早已经起床打扫庭院,但今天到了这个钟点,还不见娘的身影。雨晴想着是不是天气冷了,睡着了也说不准。
等做好了早饭,还不见娘出来,她便到屋里去叫老太太和娘起来吃饭。
自从遭灾后,庄园的房屋损失大半,加上老太太生病,娘便和沈老太太带着喜宝住一个房间,一是好照顾生病的老太太,二来,两人也好有个伴。
雨晴进了屋,看见娘的床褥叠的整整齐齐,老太太正在给喜宝穿衣服,雨晴坐在床边上,一边帮着老太太给喜宝套上夹袄,一边问,“娘,娘呢,我在院子里没有见到她。”
老太太说,“她天不亮就起床出去了,外面没人,那会到哪里去了?”
雨晴从窗外看出去,院子里被风吹落的树叶四处散着,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害怕沈老太太担心,她勉强笑着安慰道,“娘一向手脚勤快,说不定到茶园里去了。”
“这会子,去茶园做什么?”老太太叹道,“娘也是个苦命人,到老都没过上两天清净日子,哪里知道她现在却糊涂了。”
雨晴吃力的弯下腰从床前拿了鞋子给喜宝穿上,将喜宝拉下床,帮她扎了两个羊角辫,说,“快去厨房吃早饭,早饭吃了,我们还要去找奶奶。”
早饭过后,娘还没有回来,一家人暗暗焦急。俊杰刚要出门去附近看看,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俊杰问,“你说娘会不会是昨天听我们说了鲤鱼的事情,到河里抓鱼去了?”
俊杰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说,“怕不会吧,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娘抓过鱼。”
“那可说不定,昨晚我们可是说到鲤鱼消水肿的事情?娘一向疼雨晴,说不定她就记到心里去了。你快去周边看看,如果不在就下山去河边找找。”
雨晴也急了,“那我去附近找找,俊杰,你就直接去河边看看,娘现在脑筋不太清楚,河边又湿又滑,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俊杰也是越想越不放心,一路急急地沿着小路往河边赶。还没到河边,远远看见几个人站在河岸上,等到走的近了,看见河边草丛中一只竹篮子,竹篮的提把上还缠着一段红丝线。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正是平日里娘去地里择菜用的竹篮吗?”
俊杰心中越发着急,便几步跨到河边。原本站在河岸的几个村民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
娘安静的躺在河滩上,一缕被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虽然面色苍白,但却十分安详。
俊杰强忍住眼泪,走到前去,将她的手摆放平整了,又将她衣服整理整了,才缓缓站起来。
附近闻讯而来的村民早已经赶来帮忙。虽说沈家是当地的大户,但连连战乱加上天灾人祸,如今的沈家除了多几亩茶园外,吃穿用度也与当地农户一般家庭无异。
娘的葬礼只能一切从简。想着从小陪伴着自己长大亲如姐妹的娘就这样去了,沈老太太更是伤心不已。出殡的时候,硬是让俊杰将自己佩戴了几十年的一只碧玉手镯戴在娘的手上。
娘走后,沈家庄园越发冷清了下来,甚至因为老太太生病,雨晴即将生产,加上喜宝年幼,一家人的生活还不如有劳动力的农户家庭。以往如日中天的沈家庄园竟然一日日衰败下来。
两个月后,正式进入冬季,沈家庄园也进入冬闲时节。说是冬闲,实际上只是俊杰一个人忙完了农活,闲了下来。
经过几年的劳作,俊杰干起农活得心应手,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庄稼汉子,但与普通农户不同的是,不管多累,每次做完农活,他都要洗漱后换上干净衣衫,保持读人的干净整洁和温尔雅。
雨晴是在一个破晓十分打动了胎气。那日,毫无预兆的,雨晴先是感觉肚子有一点点胀痛,起初她没注意,但到了后面,越来越痛,她才叫醒了俊杰。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了,俊杰心中还是有一点发慌,幸好早在几天前,沈老太太就让俊杰把稳婆接到了家里,经过一天的折腾,到了傍晚时分,雨晴顺利生下儿子。
沈老太太十分高兴,多拿了一块大洋给稳婆包在红包里,又亲自到厨房里煮了红糖酒酿鸡蛋,端到雨晴面前。
孩子已经包好了放在雨晴身边,这会儿停止了哭泣,只睁着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老太太抱过孩子,高兴得不得了,“这眉眼像极了俊杰小时候,但皮肤比俊杰小时候白净,这一点像雨晴。”
喜宝站在跟前,看到老太太怀中娇小的婴儿,也踮着脚尖道,“奶奶,奶奶,给我看看。”
老太太笑着将婴儿小心的递到喜宝面前,“你看,弟弟乖不乖?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呢?”
喜宝用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摸了摸婴儿的脸,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弟弟像一只兔子。”
“胡说,”老太太嗔笑道,“弟弟怎么会像一只兔子?”
“弟弟很小,而且可爱,他就像一只兔子。”
喜宝娇憨的表情逗得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雨晴虚弱的笑着说,“喜宝说是兔子,就是兔子。”
老太太敛住笑,细细的端详着怀里的孩子,“嗯,浓眉大眼,是个有福相的孩子,就叫顺生怎么样?一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顺生,顺生,”俊杰念道,“寓意倒是好,只是名字也太普通了一点。”
“这个你就不懂了,照老一辈的说法,孩子名字取得越寻常越有福气,我只图我的孙子今后健健康康。”
“俊杰,我觉得顺生这个名字挺好的,叫着顺口,也好听。”
俊杰笑道,“既然这样,就叫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