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面假哭,目光瞧见这铺子主人一脸懵逼。我尴尬地咳了一声,敛了哭容,装作无事细细挑选起来。
老婆婆帮打圆场:“这位娘子,男人愿意为你花钱就是好的嘛,我家首饰都是不错的,样式好,做工细,您挑挑?”
我左看右看,看中了一条手链,小小的吊坠以银制成栀子花状,倒是特别。记得夏天时候萧珉吵吵着买了一个栀子花编成的手环,当时我想借来戴会儿他还舍不得呢。
“就这条手链。”我爽快决定。
老婆婆乐呵呵地接过萧珉的银子,我乐呵呵地示意萧珉帮我戴上。
他一边戴,一边摇了摇头:“当初夫人送我的那串栀子花手环才多少钱,这条银链子多少钱,唉,亏大发了,养媳妇真费钱哪。”
可不是亏大了,我送他的手环是真花,没几天就枯萎了,哪有我这条永葆青春。
不过竟敢抱怨我费钱,我威胁道:“养媳妇费钱,那就和……”
“离”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吻了上来,深深的一个吻。
“我养得起。”
曦河旁的桃树枝桠间还挂着铃铛,晚风过处,呤呤啷啷。渐渐地,开始飘起了小雪。今年九州多雪,对江南百姓来说,是很令人兴奋的。曦河河面漂浮着方灯,中秋那夜仿佛就是昨天,仿佛又像上辈子。
过了桥,我拉住萧珉撒娇:“禹安哥哥,我饿了,想吃梅花糕。”
他转过身来,一时间,四目相对,时间凝固,我能清楚地看到雪花飘飘扬扬落在他的睫毛上。
我们在桥下相拥,他在我耳边柔声道:“好,你站在桥下,我去买。”
他走出去两步,我还没有松手,不愿松手,不想松手。周遭的欢喜都与我无关,天地之间,我的眼里只有他,我想紧紧牵着他,怕他走丢在这片热闹里。
让我,再多看一眼,再多记一刻。
二十年,他的眉眼早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他的气息早已融入我的生命中,放他走,是剜心之痛。
我把栀子花手链褪下,戴在他的左手腕上。
“这个不会枯萎,给你,一定要好生戴着,不许摘下。”
“好。”他轻轻说。
他的手心那么温暖,他的眼波比御街的光影还要缱绻,我贪恋这温情,一刻也不想离开。
可我不得不松手,看他渐行渐远,消失在攒动的人影中。
“睎吾君兮将行,撷汀兰兮缭张。
辟蒹葭兮送往,扬袂环兮铿锵。
振长剑兮璆鸣鸣,遗吾杖兮言央央。
乘桂舟兮鱼汕汕,望江渚兮柳依依。
期灵江兮被广泽,佑吾君兮夷南归。“
突然想唱这首歌,我站在桥下,哼了无数遍,人来人往,都不是我心上的那个。
灯火阑珊,元宵接近尾声,夜市将闭,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陛下,奴婢来接您了,咱们回宫吧。”
湾湾替我将斗篷的带子系紧。
我的夫君,和我在元宵灯会走散了。他去给我买海棠糕,迷了路,但没关系,我会一直找他,一直等他的。
或许有一天,他就拿着热乎乎的海棠糕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