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枫林一路而上。有几棵枫树长得并不乖,斜斜地站在流水旁,水面倒映着树影、水廊、蓝天,宛若一幅画,红叶飘飘摇摇落进画里,我和萧珉,亦是在画中穿行。
水流上有座石桥,枫树的枝干斜伸出来,遮掩了小半桥面。穿过石桥,我有些饿了,便在水廊歇一歇。板栗饼酥酥脆脆,馅儿很是细腻,板栗蓉本身的甜味恰到好处,吃起来不腻,面上撒的黑芝麻更是增香不少。
萧珉也尝了一个,点头示意好吃。可惜了,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板栗饼。萧珉还欲再拿一个,被我一下拍开手。
他又做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我曾经就被他装柔弱欺骗过,再不会上当了。
可毕竟,我是骑的他的马,他要是一生气,把我丢在山上可怎么办。
算了算了,孤又赏他一个。
吃着酥饼,凭阑赏景,好不惬意。有枫叶从檐上飘落,我伸出手接着,那小掌似的叶子还真慢悠悠落到了我手里。
萧珉手撑在栏杆上,歪着头看我自娱自乐。
我拖着枫叶仔细观察,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季泽生。“
噢,那个工部侍郎季泽生哪。按理说,工部尚的位置应该头一个考虑他,不过那晚在狱中,临走前,刘琛跟我说,不要让他接替尚之职。他没有说为什么,加上当时我无暇考虑继任的事,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我将刘琛的话告诉了萧珉,他微微蹙起眉头:“为什么刘大人会刻意提醒,不能用季泽生。他在工部有十年了,并未行差踏错,礼甫桥一案他也没有牵涉其中。”
“老刘更换建桥图纸的事没有牵连工部任何一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按刘大人的为人,说出此番话定是有深意的,也许是他察觉到季泽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只是感叹老刘犯罪犯得挺厚道,没牵连无辜。萧珉既然解读出了这层意思,那我就…….
“然也。”我就承认了这分优秀吧。
“陛下,微臣想先让季侍郎暂代工部尚一职。”
暂代?我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先让他干两天看看,观察一下这个人到底哪里有瑕疵?”
萧珉欣慰一笑:“然也。”
可以啊,我也好奇一向待人谦逊温和的老刘为什么偏偏在临死前提到季泽生,说的还不是好话。
“诶你看,那是鸽子吗?“
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竟然有两只鸽子从林间经过,在红枫之间格外显眼。
萧珉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鸽子。”
“野生的吧,打下来做汤应该会好喝。”
……
“陛下饿了,咱们回宫吧。”
萧珉起身,掸掸衣摆,向我伸手:“走吧。”
我计上心头,命令道:“转过去?”
他狐疑地转过身,我蜷起腿,站在长椅上,瞅准他的后背跳了上去:“爱卿,背孤下山吧,出发!”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给他甩下我的机会。
他一路脚步轻快,遇到山石就潇洒地大步跨过去,遇到下坡就一路冲刺下去,我生怕自己被摔了,只得紧紧环着他的脖子。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有些问题,冥冥之中似乎有了答案。
“你,怪不怪我贬你的官啊。”
萧珉放低了声音,道:“小臣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陛下手上,小臣岂敢责怪陛下,小臣感恩陛下还来不及……“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所以开玩笑地回答我。可我并不是开玩笑,我想问的其实是……唉,问不出口,不知道怎么措辞,且先这样吧。
他背着我走在下山的路上,夕阳已经落到了山坳间,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