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起也不算傻,很快便想明白这位叔叔为何要对自己出手,若是他这个被农家视作天才的赵家独苗命丧黄泉,赵家后继无人,许家便能稳坐五脉之首。
从那之后,赵起便像变了一个人,他刻意的放纵自己,装出纨绔的模样,不过是给自己贴个护身符,嫉妒使人生恨,即便是经历了那件事,他那一根筋得父亲仍然对许虎的话深信不疑,为了自保,赵起不得不丢弃他引以为傲的天赋,许家那小公子一天不超过他,他就一天不敢崭露头角。这便让农家百年出的第一位天才就这般蒙了尘,怎能不见人憋屈?
赵府大堂内,赵家那纨绔小侯爷黯然神伤,王禅只是捋着胡须笑而不语,他知道他的一番话说中了小侯爷的心坎。
王禅的那个冷面徒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屋子里落针可闻。
赵起低着头强装镇定,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了,自打他决定荒废根骨的那时起,挂在他脸上的就永远是笑。
事实上他很讨厌笑,谁知道他那浪荡公子哥的表皮下帮着颗怎样的心灵?他更讨厌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这么多年他胆战心惊的把自己做成纨绔的模样,他那个当爹的居然没有丝毫的怀疑。赵拓越是对他百依百顺,赵起便越觉得他无能。
小侯爷攥紧了拳头,长舒口气,抬头看了眼纵横派的老前辈,蓦的跪在老头子面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高喊一声:“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语罢,泪如雨下!
……
几天后。
蚌埠城城门下,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城,白发如雪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马车前方。
马车上坐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的身边是衣着华贵的小侯爷。
王禅和卫严在候府停留的时日不多,想必是藏楼中对卫严这等二流高手有用的秘籍不多。侯爷倒是破天荒的大气了一回,摆手就将那几本能入眼的刀谱赠给了赵起的这个便宜师兄。
小侯爷对这些向来不过问,他喜欢弄剑,藏楼上的剑谱四五年前就已经读完了,至于那刀谱和拳法之类的他是毫无兴致。
想来要不是这些年的颓废,他还会一遍又一遍的翻阅剑术秘籍。
赵起也算是想通了,这次远行,不入到一流高手范畴,他是绝不打算回来的,如果回来了还是忌惮许虎那个笑面虎,那这趟出行意义何在?
“赵哥哥,等等我!”
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呼喊声,一名穿着青衫的年轻人伸出手快步追出城门。
赵起掀开帘子露出半个脑袋,看到那年轻人之后挤出个笑脸。
追上来的是吴家的小公子,在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个穿粗布衣衫的是陈家的独苗,二人皆是赵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赵起望了眼城头,并不打算停留,只是朝着狂奔而来的两人喊了句:“吴矿,你和陈涉好好练剑,等我回来了再一同祸害北地!”
说完,将脑袋缩回马车。
送别的人里头没有赵拓的身影,许是忙着家中事宜没能脱身吧。也好,小侯爷最见不得离别时的矫情。
蚌埠城的城头。
一袭青袍的男人望着远去的马车怔怔出神,这一别,怕是得有个五六年见不到了。
不知不觉间,这个让北地人人畏惧的男人,已经有些驼背了。
“知道你最见不得男人矫情,爹有何尝不是。”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那远行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