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议之声此起彼伏。
我算是听明白了,当年皇考膝下子嗣单薄,到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储君人选,只能让我上位,而今,各位大臣看到我一中毒,一吐血,一昏迷,他们联想到曾经的惨痛教训,生怕我英年早逝,膝下无子,到时候无人继位,南卫就风雨飘摇了。
我气得胸闷,但,他们的担忧确实可以理解。以我这样警惕性差、自保能力差、脑子反应慢的样子,搁谁谁不担忧呢。
与我同龄的女子,孩子都可以组队玩蹴鞠了,而我,后宫萧瑟。
不过,大家好像忘记,如果我驾崩,我可以传位给齐毓呀,他是皇考的侄子,皇祖母的侄孙,继承皇位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我不能说,这话一说,不免引起众人对我立储的猜测。
“此事,容孤好好思索一番,诸位爱卿请先回吧。”
我的大脑袋瓜子里是一团棉絮,稍微捋一捋,眼前浮现的就是萧珉。
实不相瞒,说到纳王夫,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毕竟,算起来,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干柴烈火,情投意合,脾性相投,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
敏阳临死前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仿佛在我心里敲响了警钟,阻止我继续深想。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年萧珉送我的发钗,我一直装在木盒里,放在枕头边,睡不着,便把它又拿出来。
我抚摸着钗子上小巧的桂花,心里有点纠结。可能是话本子看多了的缘故,我对婚姻还是有着执念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掺杂任何不单纯的目的,不希望是为了传宗接代,不希望是为了政治联姻,我也不需要后宫美男如云,只一个真心人便足够。
为什么萧珉贱兮兮的笑脸总在我面前挥散不去……严格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唯一深入接触过的男子只有萧珉一个,更何况,我还趁人家醉酒,强取豪夺拿走了他的初吻,我是要对他负责的。我愿意娶他吗?好像不排斥。我欢喜他吗?这个问题似乎一直埋在我的心底,我从来没有拿出来好好思量过。
不过,他愿意嫁给我吗?嫁给我,当了王夫,除了不能干政,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孤的御膳司可以随他享用,孤的御马可以随他骑乘,这些上好宝马长得漂亮脑子也灵活,可比他的大呆强多了。只是,若漠秦真的因为皇考没有借兵而被赤海族所灭,换做我是萧珉,怨恨是没道理,但怎么着心里也是膈应的。
一夜没睡好,早上上朝时候都晕乎乎的。工部有了暂时的代理人,逐渐恢复正常运作;多亏萧珉当年提出的东粮西调政策以及充足的粮食储备,陇西并没有因为旱情导致粮食匮乏。但百姓的生计和地方财政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西北多干旱,林君庭建议最好把经济中心进行转移,故此番大臣们商议的主题是西部开发事宜。还有西州众小国部落战火不断,西境涌入不少流民…..我看着阶下,离我最近的位置,原本萧珉站的位置,空空如也,放眼朝堂,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自刘琛一案结束,季泽生暂理工部后,萧珉真的安心做起乐府令来,派采风官四下搜集民歌,组织伶官排练新曲目,一心准备中秋晚宴的歌舞,不再强行过问朝中事务。看起来,我的贬官好像解脱了他一样。他这般潇洒自在,弄得我好生羡慕。
好在,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
唯一痛苦的,就是批奏折。奏折之浩瀚,譬如大海,容纳百川,大到北疆边贸市场开拓问题,小到鲁国公家的婆媳问题,各式各类,应有尽有。
回想当日我还问萧珉,是否责怪我贬了他的官,他不怪我,我自己都怪自己。我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嘛。有几次他进宫来闲逛,我正好在批奏折,便想哄骗他帮我,他凑过来,假意翻了两页,拱手赔罪:“臣掌乐府之事,不便干预朝政,还望陛下恕罪。臣只想安安分分做好本职工作,存存钱,将来游历天下,去北境、西境看看那边的大好风光。“
唐大人那日进宫提出纳夫之事,后来倒没再提起,反倒是鲁国公,每日给我更新一份待嫁公子名单,人选范围并不局限在煦都城,南至东泗城,北至十幽山,各大家的名门公子无一幸免。
“衡阳卢家二郎,乙未年九月十七生,年二十有七……“我打了个叉叉,批注:”太老,有代沟。“
“幽州陈家五郎,壬辰年九月廿一生,年十六……“我打了个叉叉,批注:”太小,不成熟。“
“东泗刘家九郎,己亥年十二月十三生,年二十有三,身高八尺五寸……“我打了个叉叉,批注:”太高,有压迫感。“
“九江范家三郎,辛丑年三月初八生,年二十有二,身高七尺五寸……“我打了个叉叉,批注:”太矮,没有安全感。“
……
“邽州郑家大郎,丙申年八月二十生,年二十“,嗯,年纪相仿,”身高八尺一寸“,嗯,个子也和萧珉一般,”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皎如玉树临风前“。邽州郑家,好像在皇祖母的《四时田事》里见过,我来了兴趣,颇有些面基的冲动。
我思考了一下,在这位郑公子的介绍后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勾,并写道:“如此青年才俊,望爱卿能邀请至煦都,与孤一见。“
听说,鲁国公看到后眉开眼笑,以为终于摸索出孤中意的男子类型,更加殷勤地给我推荐。或许,等老爷子致仕,开个婚介所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