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人将龟甲中的铜圆往地上一撒,蹲在地上看了片刻,竟是站起来又对赵起行了礼,说道:“原来公子是官家子弟,近日更是入了小道师父那云梦至交好友的门下,是小道失礼了。”
赵起脸上的笑容僵住,这小道人也忒神了,竟两点都被他说到点子上了,若不是他笃定这是第一次见着这位神奇的小道人,他都要觉着此人是不是专门查过他的底细了。
不管这小道人是不是蒙的,都足以让人心惊,小爵爷当即容颜大悦,说道:“这位小神仙算得一手好卦,是个技术活儿,当赏!”
“公子谬赞了。”小道人倒是谦虚。
赵起站起来,摸着下巴打量这位神秘的小道人,对小道人算卦的门道颇有兴致,便问道:“你是怎么算出我的身世的?莫非这卦象真像世人说的那般神奇?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小道人故作神秘的一笑,说道:“公子是聪明人,小道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这算卦是一门大学问,除了观察仔细,还有便是会推演。”
赵起被这小道人彻底勾起了兴致,便催促:“快与我讲讲这其中门道。”
小道人不急不缓道:“就从小道算公子身世这般来说,小道的师父与那云梦山纵横派的鬼谷先生是至交好友,前些日子听闻鬼谷先生远行秦国,欲收秦国的一位小爵爷做关门弟子,小子算算时日,也该到回来的时候了,今日恰巧见公子衣着华贵,再加上离此不远处的林荫小路是通往云梦的唯一途径,便大胆猜测公子便是那秦国的小爵爷。”
“这么说,先前拿出那副龟甲与铜圆故作姿态是在装神弄鬼咯?”赵起一语道中要害。
“额……”
小道人一时语塞,刚刚说的上头了,与之前的行为自相矛盾,竟是露出了马脚,让人下不了台,但小道人何其精明,很快便想出了搪塞的借口,解释道:“公子此言差矣,小道用这龟甲与铜圆,并非是占卜公子身世,而是算了算公子往后的成就。”
“结果如何?”赵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道人。
那小道人竟摇头晃脑的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赵起忍无可忍,就要暴起伤人,谁知小道人反应极快,撒丫子就跑,转眼间便跑出去老远,饶是赵起本是是个三流剑客,也是吃了一惊。
那与小道人为伴的青牛见主人开溜,也便不再吃草,从地上爬起来,悠哉悠哉得朝主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那小道人即将消失在赵起视线中时,突然止步,转过身来对赵起行了一礼,远远的喊道:“公子,小道的占卜术真不是蒙人的,小道确实是算了算公子的成就,只是卦象散乱,小道也没能算出个所以然来,不敢信口开河,若是公子真想知道往后成就,去问鬼谷先生便是,鬼谷前辈本事通天,想来应该算的出来。”
说完,便一溜烟的消失在林子里。
赵起气的跺脚,许久之后才静下心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道人和青牛消失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半晌,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这小道人不简单呐,以我的的本事,居然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溜了,若不是专门学了腿脚上的功法,那便最起码也是个二流高手。”
赵起突然有些苦涩,这二流高手怎的这般不值钱了?先是卫严,再是这小道人,莫非天下的年轻人都是这等天资?这让被农家自幼捧作天才的赵起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云梦山与古灵山是实打实的领居,只是古灵出的是不谙世事的道人,而云梦出来的,却无不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如今才知道赵起那个便宜师傅竟是纵横派的鬼谷先生,于世人而言如雷贯耳的鬼谷先生王禅。
赵起是有些懵懂,那鬼谷子是数百年前的人,便是再能活,也活不到今天吧?
后来才知此鬼谷非彼鬼谷,这鬼谷先生正是如同道家的掌门人。
原来这纵横派是有个不成的规矩,自鬼谷子王诩之后,纵横派每世只收两位徒弟,出世后各凭本事相争,输了便耐磨于历史的尘埃中,赢了便入云梦山做那鬼谷先生,毫无疑问,小侯爷的那便宜师傅王禅,便是这纵横派当下的鬼谷先生。
若是因此觉着云梦纵横派只有鬼谷先生一人便是大错特错了,纵横派虽说每世能留下的只一人,但是却有些老古董命硬的很,徒弟的徒弟都已经做了鬼谷先生,自己却还是吊着一口气偏偏不死,很难说的准那王禅的师父是否还活在山上,这也便是纵横派真正吓人的地方,如果山上有五人,出了鬼谷先生门下两位,那其余三人定然都是老妖怪,不是超一流便是顶尖的高手,这样的纵横,谁惹得起?
也不是说没人找过纵横的晦气,据说曾经有一位能在天下高手榜上排得上号的刀客曾经踏上云梦为自己的徒儿找场子,那刀客刀法诡异,倒是与当时的鬼谷先生打了个难舍难分,谁知在那后山中走出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以指为剑,一招退敌,便是留下了个“云梦山中老神仙”的童谣。
这般本事怕是咸阳城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的剑客,也只能与他打成个平手。只此一剑,便让纵横派成了天下最神秘的一家,平常百姓更是产生了畏惧之心,没两把刷子的,都不敢去云梦山附近转悠,生怕打搅了哪位闭关的老神仙。
云梦山常年无人走路,竟是连道路都消失了,唯有一条算不上道路的道路。
这一年,赵起于暮色中提剑登云梦。
入了纵横,他便不再是王侯将种,也便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少爷,他成了鬼谷先生的弟子,便是那注定名动天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