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被赶离侯府的第三日,忙完军务的梅子衿在知道后第一时间,就策马去盛家要重新接她回去。
梅子衿突然驾临,将盛家人都惊住了。
彼时,水卿卿正独自在厢房里吃饭,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定国侯上门来找她来了,惊得手一抖,手中的竹筷‘叭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这三日来,水卿卿看似心绪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可内心却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着。
她并不知道梅子衿这三日都在宫里忙着紧急军务,还不知道她被赶出府的事。她只以为,梅子衿最终还是听从了老夫人的话,放下了对她的这段孽情。
她觉得,这样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他能放下她,她也能安心的带昀儿离开了。
可是,内心深处,她却又隐隐的难过着,脑子不可抑止的总会想起,他对她说的话。
他说,那怕前途是末路,他也带着她一起闯过去……
所以,她又忍不住希望他会来盛家找自己……
可整整三日了,梅子衿却从未露面,这让备受煎熬的水卿卿,心灰意冷,一次次的在心里默默劝自己对他放下……
而如今,已渐渐死心的水卿卿,在毫无防备之下听到他来找自已,死寂的心田再次泛起涟漪……
小喜在一旁小心的揣测着她的神情,道:“小姐可要去见见侯爷?”
水卿卿心里一片苦涩,默默的拾起掉落的竹筷,想继续把碗里的饭扒完,可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连握筷子的手都酸痛得厉害,颤声苦笑道:“我与侯府已没有关系……不见了罢……”
见她的样子,小喜心里也心酸难受,“可侯爷已寻上门来了,若是不见,只怕也……”
不等水卿卿回答,盛夫人黄氏却是手里亲自捧了一个托盘进屋来了。
水卿卿放下筷子,正要起身相迎,黄氏已来到她面前,眸光不安的看着手中的托盘,面色惶惶道:“你虽名义上是我们的女儿,可你与侯爷的事上我们却做不得你的主……只不过,在你回来第二日,侯老夫人着人给我与老爷传了话,并……送来了这样东西……”
从黄氏进门起,水卿卿见她说话时,眸光一直慌乱的乱瞟着手中的托盘,如今听说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心里不由涌上不好的预感,缓缓道:“老夫人送来了什么?”
黄氏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忍,低下头叹息道:“侯老夫人似乎料到定国侯会来找你,所以……”
托盘上的白绸被掀开,露出一把闺房常见的银剪子。
水卿卿全身一震,站在她身旁的小喜更是吓得一把捂住嘴巴,脸色大变。
“侯老夫人派人来训话,说……说我夫妻教女不善,若是你再对侯爷不死心,就要我们夫妇拿这剪子,剪了你的三千烦恼丝……去佛祖前认错……”
脸色一片苍白,水卿卿灰暗的眸光死死的盯着面前泛着银光的锋利剪子,笑道:“所以,夫人如今是要替我落发出家了么?”
黄氏面色极其无奈道:“我方才也说了,你并非我家真正的女儿,所以我们也不能如老夫人所言,绞了你的头发送你出家……一切,都看你自己的主意罢。”
说罢,黄氏放下手的剪子,离开了西屋。
黄氏一走,小小的屋子归于死寂,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敞的窗户落在桌上的银剪子上,耀出了一阵刺目的银光,更如一把无形的寒刃插进了水卿卿的心里。
许久,水卿卿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对小喜吩咐道:“把饭桌收拾好端下去吧,再去帮我唤侯爷进来。”
小喜流泪看着她,哽咽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水卿卿淡然道:“如她们所愿罢了——如此,大家才能都安心。”
短短几个月来,她与整个侯府纠缠在一起,那怕如今被赶出来,老夫人还是对她不放心,担心她会不死心的缠着梅子衿,缠着侯府。殊不知,她比她们更想早点了结与侯府之间的一切恩怨纠葛……
若是老夫人赐的这把剪子,能替她剪断与侯府的一切恩怨情仇,她何乐不为呢?
经历过太多苦痛磨难的水卿卿,从逃出王家镇的那一刻,就没有再想过,自己还能有再嫁的那日。而在生下昀儿,胞宫受损,她更是连奢望都没有了。
所以,落不落发,出不出家,对她而言,没有区别。因为此生,她注定要孤独终身……
“小姐,错不在你,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小姐被赶后,再没有去找过侯爷,是侯爷要缠着小姐,为什么她们要要将一切的错都记在小姐的身上……”
小喜哭着要去抢水卿卿面前的剪子,却被她一把按住。
水卿卿眸光怜爱的看着小喜,心酸又不舍道:“小喜,正如夫人刚才所言,我不是盛家真正的女儿,所以也算不上你真正的主子。以后,你还是好好留在盛家,不用再跟着我吃苦了。”
闻言,小喜哭得更是厉害,水卿卿一边帮她抹着眼泪,一边柔声道:“听话,不要令夫人她们难做。”
剪子是侯府老夫人送来的,再由黄氏亲手送到她面前来的,所以,大家的意味,水卿卿如何不明白。
小喜走后,水卿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对着铜镜拆下了一头发髻,一头乌黑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长至垂地。
手指轻轻抚过黑亮如绸的秀发,水卿卿苦涩笑道:“还真是三千烦恼丝啊……”
下一息,她闭上眼睛,手起剪落,一头乌黑青丝寸寸断落……
梅子衿到盛家后,被盛方恭敬的请到的花厅里,茶都喝过两盅,却迟迟不见水卿卿出来。
若不是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心急得要冲到后院亲自寻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