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墨云祁抬手卸下发上的镶碧鎏金簪,换成一支精美的白玉簪别于发间。
他将那袭绣着五爪金龙的金黄龙袍缓缓褪下,递给孟公公手里,而后跨着步子向门外走去,掩去一身威严。
走出朱门红墙,只见一名翩翩公子身着湖蓝色的长袍,轻摇折扇走了出来。
青山画眉,寒江凝眸,云雾白纱半遮面,纤尘不染的身姿好似昆仑仙人。
孟公公换好衣裳,立刻端正了衣冠,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万岁爷呀,您可等等奴才,待会出趟皇宫若是把您给弄丢了,奴才就算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墨云祁突然转身,折扇对着那张正在焦急呼喊的小嘴:“嗯?”
此时微服私访,自然明里暗里间跟随着许多隐秘的护卫。
就算有人胆敢在半路行刺,那也自然是死路一条。要知道,他身边的御林军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孟公公连连说是,而后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瞧奴才这张臭嘴,怎么老是不长记性,该打,该打!”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抬头问道:
“只是皇上,现如今芈家二公子的事情还没个了断,您是真的打算随他去吗?依奴才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墨云祁轻摇折扇,轻笑着向门外漫步走去,“那是自然,粮草大营有重兵把守,外来的敌军哪有那么容易擅闯?”
“更何况,真若是芈霖玩忽职守导致敌军闯入了军营,那敌军为何不一把火将所有军粮尽数烧毁,直接断了五万大军的后路?这样一来,岂不是连仗都不用打了,直接等着坐享其成即可?”
看来,有些人憋的太久,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孟公公嘴角微张,但也没有太过惊讶,“那依皇上的意思是,芈副将是被人故意陷害给迷晕的,并且大营那边已经出现了内奸?”
不过想想也是,真正纵火之人显然想害死的是芈霖,而不是害死他自己,粮草都毁了,他吃啥喝啥呀?
并且眼看都火烧营帐,浓烟滚滚了,为何找到芈副将时,他还一直昏迷不醒?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墨云祁收拢摇着的折扇,看向他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需朕挑明了说吗?这场阴谋的背后,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孟公公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墨云祁望着虚空,似在自问自答:“某些人暗自做着借刀杀人的事,无非就是有三个目的。”
“要么就是想在军心大乱、粮草缺失之际,让敌军趁乱袭击攻进我朝。毕竟在烽火连天之中,朝廷与民间皆会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这样一来,朕会在情急之下恢复他的权利,他也会在此时趁机上演一出灭虢取虞的戏码。”
“另则,若是朕查不到此事的真凶,那芈霖自然就会承受莫须有的罪名,这样一来必然会引发朕与丞相两家的矛盾。”
“如此一箭三雕,他倒是想得出来,别人都以为璟王这个人志大才疏,实则他可精明着呢。”
孟公公一听,如梦方醒般看向他:“那敢问皇上,您既然全都知道,为何还要将芈副将关进牢里,惹得众人误会,当下而言又该如何是好?”
墨云祁轻轻一笑,转身向前继续走去,“关押芈霖是给边关的众位将士一个交代,毕竟粮草可关系着五万大军的生死,这么重要的东西从他手里白白损失,朕没将他从重处罚都已经不错了。”
“话说回来,一般没人敢轻易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不管是拉帮结派还是背地行事,往往都是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所以即刻吩咐下去,将芈副将无罪释放,并传话说真正放火的凶手已经被人供出来了。”
“三日之内期限,速速来朕面前认罪,若是真能沉得住气,那朕不介意将监斩官与法场直接安排在他家院子门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要自行掂量清楚。”
墨云祁转过身来,刻意提高了语气,“当然,这件事,切记要让璟王知道。”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孟公公恍然,连忙点头应声,“明白,明白,奴才这就找人安排。”
……
芈惜玉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肢缓缓走到了王府外面,此时大家早已在马车上等了很久了。
“惜玉!”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颤颤巍巍地追赶上来,手里的帕子时不时抹着眼角的泪水,
“惜玉,要不你还是在家里住上一段时日,你二哥现如今已经深陷泥潭,娘亲不想看见你留在王府……继续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