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菊花自己也会打算盘,只是慢了点。
她又重新打了两遍。
可惜再怎么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四大爷见她默不作声,知道她这是承认了,便说:“这都是概算,但是差不多也能说明老三没有拖累你们家。”
“如果真要把老三一家子分出去,也成,但是分家费必须要公平给到了。”
杨菊花半晌,才慢吞吞地掏出一个小布包,里头都是钱票:“家里还剩下一百块,分老三家二十,其他锅碗瓢盆带够他们一家三口的。”
陆建民见她果然不提九百块钱的事,也没多失望。
他本来也不想打那个钱的主意,只说:“还有粮食。”
其他锅碗瓢盆都是个啥啊,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快九月份,双抢刚过,分下来的粮食都在杨菊花手里。
不给他们分粮食,是想让他们一家三口饿到明年吗?
杨菊花磨磨蹭蹭,很不情愿的样子。
四大爷直接拍板:“那就分二十,粮食给够老三家这一年干的工分对应的,另外再补贴两百工分的。”
“还有锅碗瓢盆,锅家里没有,贴十块出来给老三家买一口锅。后院养的三只鸡分一只出来,自留地的菜也分三分之一……建国、建军、英红,你们三个没意见吧?”
锅啊鸡啊菜啊,那本来都是乡下人才要的,三人当然没有意见。
杨菊花和刘翠芬倒是有意见。
但是四大爷处事最是公正,她们也不好开口。
其实最重要的是,那九百块钱一分也没给出去。
杨菊花又说:“养老钱……”
“按照村里的标准,等你们六十岁了,老三家一年给够二十块钱。”
“我没问题。”陆建民连忙说。
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只恨不得立刻写下切结。
四大爷收起算盘,铺开一张纸:“那行,就这样。”
“等……等等,四姥爷。”
却是一直没开口的许玲玲,一胳膊肘撞向陆建国:“我们建国也有话说。”
陆建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家,我们家也分出去。”
杨菊花怒了:“老二你掺和啥?人家都说了,家和万事兴。你是想让我没脸见人吗?”
四大爷却没反驳,而是先写完陆建民家的切结,才问:“说说怎么想的。”
陆建国越说越顺溜:“我八岁读,十七岁初中毕业,小学一年学费六块,没买过。初中十块也没买……差不多十七岁到现在三十一岁一共十四年,每个月给我爸妈各五块钱……算下来一共给了一千六百八十块,每年过年还额外给五十块的孝敬钱……”
“平时我在大队不上工,可也没吃过家里的粮食,最多逢年过节吃一顿饭。另外还有钱票也时常给,不过这个不好算。只有一个,小弟小妹要的收音机,我给了张收音机票,这个难得一点。”
“四姥爷,我也想分出去,我不要我爸妈的钱和东西,就想单独一个户口,养老钱照老三家的给。”
陆微尘一算,明白了。
原来这位才是最大的冤大头。
毕竟她爹娘脑子活,又豁的出去脸,绝不让杨菊花占一分便宜。
二伯却不一样,本身常年不回家,在村里人看来就不占理,可不得补贴多多的钱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积攒下来,真是一笔大数字。
四大爷听着,指着那小布包里的一百块钱问杨菊花:“两千多块钱,你就攒了这么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