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别吓我!”花颜跑过去,正要验他气息。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雪烟凌却只是捂着肚子哀嚎。
花颜扁扁嘴,也就是半冷不热的窝窝头啊,这你的胃都受不了,怪谁?再说有的吃就不错了。可她也只是长出一口气,将这些话生生烂在肚子里,毕竟雪烟凌此刻还烧着脑袋,万一再受刺激疯了傻了,她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只好道:“也、也没什么。”
雪烟凌道:“没什么是什么?断肠草还是七寸散?”
花颜这下被逼急了:“我放在那儿谁说是给你吃了,也许是用来毒耗子呢?”雪烟凌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再说了,你这么大个人不会自己找吃的?”那不是不认路嘛,“而且肚子痛而已,你干嘛这么悲观把别人想得这么不堪啊?外面就是林子,你去解决解决不就完了!”
雪烟凌从门缝里看着外面一闪一闪的惊雷,狡黠的双眸就是在怀疑花颜是想以此让雷劈死他。
“我不去。”
花颜却笑:“怎么?怕打雷啊?瑶山雪烟凌不是挺厉害的嘛?居然会害怕打雷?”
雪烟凌默默受下这嘲笑,反唇相讥道:“难道你不怕?你若是不怕,这会儿估计睡得比死猪还沉,会管我的死活?彼此彼此而已。”
花颜一拳砸向雪烟凌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小崽子,嘴里恨恨:“你说谁是死猪?”
雪烟凌断然是身体不舒服,身手毕竟了得,敏捷地躲过去:“谁接我话谁是死猪。”
花颜却怒了,追着雪烟凌誓要打到他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几番拉扯,花颜裹在身上的棉被却飞了,此时她便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而已,雪烟凌毕竟不愿真的对花颜动手,奈何花颜却是打心眼里要揍他一顿,雪烟凌被逼无路,转身便跳到床上去了。
花颜追过去,见雪烟凌湿漉漉的一身将暖和的被窝顿时糟践成了这副样子,怒火中烧,一手便抓住了又欲跳开的雪烟凌。
雪烟凌见自己的领子被揪住,也便只再躲不了,反手便钳制住花颜的手,一招反客为主,终了,却是花颜被雪烟凌压在身下。
花颜却是气急败坏的样子,雪烟凌烧红着脸,却掩不了他此刻的得意,离眉飞色舞却只差一步。
“混蛋!”
“你连混蛋都打不过,岂不是坏了的蛋?也便是坏蛋喽!彼此彼此。”
话虽如此,只是他说话间,眼睛却不偏不倚瞥见花颜的中衣散开,而其中的……
雪烟凌吓得一瞬间就从花颜身上弹开了,绯红的脸颊此刻烧得比猪血还红。花颜自是瞥到了雪烟凌的眼神,那一瞬间了结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愤懑地踹了一脚雪烟凌。
雪烟凌知道这下自己彻底不占理了,花颜要赶他出去,他也只是贴着墙面壁思过而已,不敢还手,亦不敢顶嘴。
良久的寂静以后,雪烟凌涩涩地问她:“你为什么,害怕打雷?”
花颜坐在床角,那是这床上仅剩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将自己妥妥裹成了一个粽子。却睡不着,也不是睡不着,是但凡睡着她便会颤到地上去,摔了两下实在摔疼了,便睡意全无,只是愤懑地盯着墙角背对着她的雪烟凌。
雪烟凌估计也是觉察到这如火烧的目光,才如此开口罢了。
“我爹跑了,我娘死得早,她死得那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碰上打雷,从那以后就害怕,可这跟我胆子大小没有半毛钱关系!”
雪烟凌拿手指抠墙,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又为什么怕啊?”花颜含着笑瞧着雪烟凌不安分的手。
“我……跟你差不多。”
花颜垂目,原来真的是同病相怜。
“你爹……”
“你先说。”
两人却不禁都笑出声来。
花颜道:“所以你爹娘是死在妖怪手里的吧?”
雪烟凌点头。
花颜笑了笑:“我就知道,那天在姻缘庙外面看见你杀妖怪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戾气,就知道你除妖为的就不是瑶山那帮老头说的天下太平,只是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而已。”
雪烟凌反问她:“那你呢?因为你爹抛弃了你和你娘,所以你觉得人都是一样的,背信弃义,根本不值得托付,所以守在这里不愿看到那些小妖踏入人间受骗,难道你这,就不是偏见?”
花颜说:“我们各有各的执念,自己拿捏着就够了,你不用管我的对错,我也不想知道你的水深火热。无论瑶山那帮老头儿跟你说了什么,你回去告诉他们就是了,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我生在这儿,就守在这儿,我知道天下人有好有坏,妖亦是如此,只是人妖不两立,就更没必要在一起,造出恶果。我宁愿他们恨我一辈子,也不想他们到时候后悔,而他们的孩子,却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背负着人妖不是的骂名。”
雪烟凌回眸望她:“哪怕他们根本不领你的情?”
花颜反问他:“难道你做什么事情,为的就是对方欠你一丝情义?”
那时候天正好露出微亮,雪烟凌踱步走出竹屋,天地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竟一时看不清了。
“喂!”花颜在他身后叫他,“我知道你有恨,我也知道你没办法不恨,就像我,没法走出对人的偏见,可是偏见这个东西,最不济,能不能只用来伤害自己,别人是无辜的?你与其纠结如何杀尽天下的妖怪,倒不如想想怎么造一个人妖隔绝的结界……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法子更可行,你觉得呢?”
雪烟凌没回她,失魂落魄一般就往前走,也许饶了路,也许没绕,总之他再回瑶山之后,已是十天之后了。
温玉默默听着,却不禁感叹玉琼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如此精妙。
造化之神奇,人心却比造化更神奇,温玉只知那晚雪烟凌破天荒一般喝了玉琼的好酒,他定然是悟出什么的,却不知他的变化会那么大。
譬如当下,洛馝羞红了脸憋足了勇气才敢上前问雪烟凌:“师兄,寒冰诀第七诀,我,不太懂,你能教教我吗?”
温玉以为雪烟凌会甩下一张冷脸就走,谁知道这家伙竟冲他家小馝儿暖暖一笑,道了一句:“可以。”
这还了得,小馝儿立刻兴奋地掐住温玉的胳膊,激动到失声啊……
温玉感叹,这算什么,铁树开了花?雪烟凌要是学会怎么笑了,他温玉瑶山第一温润美男的称号岂不是要被抢了去,想到这里他便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