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璃墙,曳火微幽光,玉鸾鸳鸯榻上,樱纱笼仙娘。
夜风乍起,榻上人儿薄衣如翼,静眠中倏然皱眉,那纱幔随之影动,一如落水涟漪,惊扰中却喜得那场美好。
海棠,他说人死后会变成一棵海棠,繁花里自会回眸相望,她于是在院子里栽满了海棠,秋天花不开,她便能骗自己是花不开,不是他不愿意回来。
海棠……
她醒了,醒时枕上湿透。
殿里空无一人,静得让她心里发慌。
她走下床榻,发尾的银铃一声一声响,脚丫子踩在琉璃大殿上,一声一声咚当。
推开门,无尽遥望没有穷处的黑幕下,是一树一树花开正盛的海棠。
夜黑得沉,星散得璀璨,风微微起而已,却已落了一地粉红色的玉蕊。
一脚一脚踩在海棠花瓣铺就的地毯上,一树一树穿过这樱粉的天堂,她抬手拂过一朵琼苞,它便立刻怒放。
拈花笑着,她却不知,绝美的花开盛宴里,她才是最惊心动魄的那一朵。
“小夭儿。”
她回眸莞尔,清亮的眸子底闪烁着星辰的光,一笑倾城:“木大哥!”
她飞奔向他,他亦迎向她,她白玉衫如雪,他玄铁衣似火,她的眼里是欢喜欢愉欢君作伴,他的眸中则有爱溺爱意爱卿永欢。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小夭儿,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么?”
夭夭眉头微微皱了皱,道:“木大哥,你在说什么?”
他浅浅淡笑,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你过得定然不会好,我都不在你的身边,你如何能好。”
他说着,薄薄两片唇裹挟着海棠的花香,席卷上夭夭的心头。
她在两人近得可怕的时候奋力推开他,惊恐道:“你不是木大哥,你是谁?”
那人讨了个没趣,手一挥间,一身黑曜绒袍,眸子深邃慵懒,身姿妖媚软棉,倒身半悬,而他身后的那棵海棠树已经不知何时变出一个秋千来。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嘴角是玩味的笑意。
夭夭也涩涩看着他,不禁感叹他长得真好看啊,像长白山夜幕时分的雪,又像古渡村那弯河上的星空,那样神秘,那样有魅力。
可她摇摇头,就算眼前这个人再好看,也没有木大哥好看。
木大哥好看得干净清爽,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就算总被以为是木头,那也是长得最直树叶最多的金丝楠……况且木大哥笑起来,就是这满院的海棠花也比不上呢,比不上,比不上!
“你傻笑什么?”厉殇又好气又好笑地问她。
夭夭半别过身子,没回答。
“怎么?装不认识?”厉殇身起秋千,一蒂海棠落下,眨眼间,他已袭近夭夭。
身为妖灵,本该吓人,却被眼前怪人吓得心里一阵乱颤,委实丢人:“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怎么,和你的小情郎相处了几日而已,便已将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忘的一干二净了?”厉殇说这话时,戏谑地用食指掂着桃夭夭的下巴。
也没听出他有多生气,反倒语气里有一点儿兴奋。
“你胡说什么?”桃夭夭大力推开这怪人,脸红彤彤的,转身便往海棠林深处钻。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深,这花林里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大,她哆嗦着抱紧自己,回头时,并未见那个怪人追上来。
再往前走,眼前倏然飘过一个身影,闪得飞快。
她吓得哆哆嗦嗦,转身往左边走过去,没走几步,又倏然瞥见飞过去一个黑影……完了完了,她一个妖灵竟然被几个鬼物吓住了。
再要回头,黑影猛然袭近她来,全然罩住了她的视线,天旋地转之间,她再回神过来,已经被那个怪人从身后抱着,足尖点立在海棠花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