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说完,旁边另外一人却是暗中推了他一把,低声道:“疯了?还提那个老家伙……”
闻言,那提建议的人也是低头不语。
蔺海,和当年那个叛徒,谁都知道那已成往事!
往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该再提起!
“都散了吧……”魏宗转身坐下,视线凝聚在那个多年未有人坐过的席座上,眉头紧蹙。想来这帮老家伙一时间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可靠的办法,他便挥手叫众人散去。
……
夜色朦胧,温润如水。一青砖黛瓦屋檐下,烛光绰约,青竹摇曳。
“谁?”
听见窗外不自然的一丝风声,白须老者厉声道。那桌上的夜烛火苗颤动片刻,压低了影子。不须片刻,门外已经立着一位白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清秀,神色自若。
“在下穆睿,自尘谷来,有事叨扰蔺老前辈。”穆睿未及踏入门内,先说明来意。
蔺海仔细打量穆睿,见他举止不凡,带着一股仙逸之气,确实像是尘古欧阳谷主的弟子。便转身道:“请。”
“是欧阳兄叫你来的,所为何事?”蔺海回到自己的席上,依然不忘对他察言观色。
“解樊城之围,这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蔺海放到嘴边的茶杯登时停住了,但他又在一瞬间平复了心中的波动,喝了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欧阳兄多年未踏入樊城,先生也是初来乍到,恐怕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吧。”蔺海敝袍端坐,“老夫已经十多年不理尘事,静心在家中吃斋念佛,想要将兵退敌,先生大可前往城主府毛遂自荐,何必找一个没有用老头子?还烦请先生转达欧阳兄,敝人要让他失望了。”
说罢,再一次翻开《太上感应篇》,细细阅读,不作理会。
穆睿见桌上摆着一杯清茶,一卷闲,脸上露出笑意,将话题转向别处:“蔺老先生真是品性淡雅,宁静心空。平日里想必也是读了不少吧?”
蔺海不言,《太上感应篇》又是翻了一页。
穆睿见蔺海并不理会自己,又不赶自己离开,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半晌后方才开口:“怕是蔺老的房中不只是《太上感应篇》这一本。”
蔺海听完眉脚微动,但是依然是尽量表现出平静的姿态,对穆睿的话不做回答。
“我猜猜,这房里的,没有展露出来的,多是兵家,法家的大作,可能其中一部《尉缭子》,一部《太公兵法》,都已被老先生翻得烂熟于心……”
穆睿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蔺海的反应,注意到蔺海神色微变,确定自己说得没错以后,他站起身,在房中轻轻踱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如果是不理尘事,为何老前辈不习儒家仁礼,道家超然,而学习兵家法家的演兵筹幄?不是心中有抱负,又是什么?”穆睿越说越激动,再没有那种道衣飘然弱的样子,犀利的眼光直逼蔺海。
终于,这一句话让蔺海不再反驳,在他轻轻将那《太上感应篇》合上和同时,眼睛也微微闭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有他的难处,心中升起一丝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