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银钱,福福想了想,低着头,缴着手,挫着衣裳,开了口,“说是二十两,二十两就让小丫头断了那边的童养媳,就能跟着我读认字了。”
福福话一说完,就又炸开了锅。
“二十两!!!”
“这是吃人呢吗!!!”
“我早就听说了,说是张口要了二十两!”一个婆子说,“哎呦,这二十两,能娶两个媳妇了。”
“何止两个啊,”另一个媳妇从后面挤到前头,也跟着扯开了嗓子说了起来,“就他家那扣索样,就他家那老大媳妇,不是寻的娘家寻的吗,说是前前后后,三两都没用上,白得的!”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附和,“这可是要占足了便宜啊。”
福福在外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就摆摆手,人群稍微安静了些,就接着说,“这要大过年了,大家定是都有的忙,这点小事早晚会有着落的,各位大娘婶子的,就别耽误时间这里瞧了。”
福福说完,就有三五个人散了去,也有的走了两步,不在栅栏跟前守着了,却不远处,这边看。
福福也不理,抬脚往回走。
一进屋门口,就见月娥姐已经下了地,人在外屋,关着的外屋门漏出一道缝,福福一进去,就见月娥姐赶忙退后两步,拉着她关了门。
“人是真多,”月娥姐嘀咕,跟着福福又进了西屋,“你刚说的,我屋里也听了几句。”
福福点头,看着眼前的人,月娥姐自是美的,这种美虽然看着柔柔弱弱,却格外惹人怜惜,而且自小又是苦日子长大的,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月娥姐,小丫头这事,闹到如今这般,我要把她接了来。”
月娥姐不做声。
“这前前后后也许多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福福开口,“那月娥姐,之前的,咱就不说了。”
“说说以后吧,”福福挤出一抹笑,“小丫头这事,姐姐的好心我领了,但这份心,我是真的不能收。”
“就是小丫头自己,也不能受,”福福轻生细语,慢慢说了起来,“姐姐若是真的想帮,”福福低头,想了想,还是说出口,“若是可以,如果能和小丫头家里说清楚,说是不管这事了,那就好了。”
福福见月娥姐还是不说话,眼却看着福福,一眨不眨,那么认真,听着她说,“月娥姐,你不管了,他们也就从你那里套不出银钱。”
福福干脆实话实说,也不瞒着,到底怎么回事,想必月娥,也是知道的。
“这边的二十两,到底太多,总是会再少几两。”
“我就凑凑,”福福说,“凑凑也能凑够,欠了债,我也能还的上。”
十几两银子虽说不少,但福福,还是知道的,因为家里有老爷子留的卷做底气,总是不怕的。
“就是月娥姐,若是和小丫头家里那边说了那些话,我就怕。”
福福还没说完,月娥姐就开了口,不让她接着说,“姐姐听你的,”说了这句,话头一停,就叹口气,“这娘家的事啊,我也早就想说说了。”
“以前呢,”月娥好像陷入一种空旷里,话里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自言自语,“以前由着爹娘打算,自己半点主意都拿不了。”
“却也是遭了这许多罪,受了多少苦。”
“如今这般,”月娥眼神空旷旷的看着前方,盯着墙壁,伸了两手,那衣袖随着手一伸,就落了几分,却惹得月娥一声苦笑,“命就定了。”
说完,人就递了头,恍惚间,只听月娥轻声念叨,“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安慰的话福福也开不了口,不知道说啥,看着月娥姐沉默的低着都,陷入沉思,福福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这锦衣玉食,养好了身子,还有人伺候着,这心里,到底过不去。
日子过的怎样,终究自己心里,才知晓。
“是我说错了话,”福福看众人,把戏做足,接着说,“是我惹得月娥姐不开心,不替我出银子了。”
说完,她又伸手抹了把泪,抽抽噎噎的,“所以这二十两银子,实在太多,定是出不来的。“
说到这,然后看着炕上老张家婆媳两个,又撇了眼地上,手搭在秀梅婶子胳膊上,继续说,“所以这到底多少银子,还得再商量。”
这下,说完了,炕上的张家婆媳坐不住了,骂骂咧咧嘴上也不说好话,急急忙忙下地穿了鞋子,片刻都不等,就出了门,央央的几个人一出了屋子,火急火燎的就往回走。
定是去找月娥姐了,福福心想,也替月娥姐担心,虽说她这边说的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事情生了变故,可,可,到底是不讲理的人。
月娥姐那边,怕是要闹一会了。
福福站在院子里,身边是秀梅婶子,老张家的几个人都赶回去了,德正和婶子家老叔在当街大门口,看着人走远,正往回来。
德正娘也在她跟前不远处,看人走没了影,才长松一口气,拉着秀梅婶子往回来,说是再坐坐,说说话。
屋里,就全剩下自己人了。
小丫头一直没出屋,屋里帮忙收拾了炕上地下,还擦了炕,扫了地,这会见他们进来了,就重新茶壶里装了热水,洗换了茶碗,泡上茶。
等忙了一通,收拾好了,老太太又招呼小丫头炕上坐着,挨着老太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大家,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