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还未到,暮色沉沉就地往四周落。
龙鱼君眼看着,却压根没挪步子,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
聂衍突然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翻手收回了结界。
果然,没一会儿,兰苕便探出头来,小声道:“侯爷,夫人醒了,正在寻您呢。”
眉目间的杀气在一瞬间消散干净,聂衍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对夜半道:“请大人去前院坐着,等我与夫人出门,便让他再去后院搜查。”
“是。”夜半应下。
龙鱼君皱眉,张口还想说什么,聂衍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坤仪睡醒就觉得身子不太对劲,原先被聂衍用血符封住的胎记眼下又有些灼痛,她伸手去捂,却又没摸到什么异常。
正难受得想撒娇,就听见兰苕进门来,飞快地与她低声道:“龙鱼君持着皇令来搜府,侯爷不高兴了。”
坤仪一愣,抬头就正好看见聂衍跨门进来。
“想不想吃望月斋的烧饼?”他低眉问。
老实说,躺着的这段日子吃得多了些,她是想吃些素食的,但想了想兰苕方才说的话,坤仪乖顺地点头:“好。”
眼下她与龙鱼君又没什么好见面的,白惹这美人儿难受就不划算了。
果然,她一应下,聂衍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将桌上散乱着的山海图一并卷了,带着她去望月斋的二楼雅座里一边吃一边看,大有等到龙鱼君走了再回去的意思。
马车出府的时候,还特意从龙鱼君跟前绕了一圈,没停。
坤仪被他这举动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何至于。”
“你看不明白他安的什么心。”聂衍道,“我看得明白。”
妖怪是没有伦常可言的,别人家的夫人于他而言就是心上人,既然是心上人,他想与她在一起就没有任何不妥。
呵,做梦。
车轱辘响着欢快的声调,带着聂衍和坤仪就跑远了。
龙鱼君冷眼看着门外,又转身继续跟着夜半往后院走。
“这处是夫人新修的凉亭,这边是夫人买回来的一些丫鬟。”夜半皮笑肉不笑地替他引路,“大人可看仔细了,在这里若寻不着孟极,可不是我昱清侯府包庇。”
龙鱼君未置一词,越走却越觉得烦。
他以前趁夜色经过了昱清侯府一回。
黑夜里这座府邸闪着冷漠不近人情的法阵,府里除了几丛雅竹,就只有威严冰冷的房屋。眼下不但多了几处亭台楼阁,伺候的奴仆和随从也多了不少,甚至还有戏班子和成群的厨子。
坦白说,在照顾坤仪感受的这一点上他不如聂衍,想不到这么周全,在人间收敛的财富也未必能支撑这么大的府邸开支。
“嗯?大人怎么不跟上来了?”夜半停下来看他。
龙鱼君摆手,冷漠地转身就走。
龙鱼非龙,不会囤积宝石,亦无法开采山海间的宝贝,他与聂衍之间差的,又岂止是一个身份。
还得要更多的东西才行。
夏风徐徐,吹过望月斋的窗外,聂衍抬头瞥了一眼自己府邸的方向,心情极好地替坤仪翻着山海长卷。
“这里画着的是什么?”她好奇地指了一处来问。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聂衍不抵触给她介绍这些东西,甚至她越感兴趣,他越高兴,只要她问,他都会答,包括各家妖族几千年来的各种纠葛。
然而眼下他定睛一看,坤仪指的是画卷最中央的一处景象。
乌云遮月,电闪雷鸣,玄龙于云中露出首尾,怒目视下,它面对着的不周山上,一只九尾雪狐仰头而立,口中泛着红光。
眼神紧了紧,聂衍别开了头:“狐族与龙族在千年之前有过一场大战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坤仪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丹寇抚着那狐狸的尾巴,欣喜地问:“这种九尾变成的人是不是就是传说里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知道她在想什么,聂衍没好气地道:“九尾一族以女为尊,少有雄性化人形行走世间。”
坤仪沉默了,丹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图面。
就在聂衍以为她不会再问的时候,却听得她闷闷地道:“原来这世上当真会有比我还美的女子。”
聂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