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宁扬嚣张跋扈,摸着天不怒反喜,嚎叫道:“荒木太君您瞧啊,若不是那什么屠龙者,天下有谁敢跟太君您这么狂?”
荒木也不含糊,小手一挥:“卡丁哟次伽马一度(彼を捕まえる)!”
那些浪人武士,撇开荒木不算,足足十一人,听了荒木命令,其中十人齐齐一点头:“嗨!”眼中凶光闪烁,扑向宁扬。
宁扬豪情顿起:叶问能打十个,我又岂有不能之理?
当下喝道:“来得好!”
他不避不闪,任凭七八只手齐齐拿在身上,肩臂腰腿,几乎同时被人按住。
荒木神情一松,对摸着天笑道:“看来我们是抓错……”
话尤未了,却见宁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单脚一跺地面,众人只觉地面一颤,再看宁扬,自足及腿、自腿及腰、自腰及背、自背及肩,周身从下往上,轰然一抖,抓住他的浪人武士齐声怪叫,只觉一道电流从掌心蹿入,忙不迭撒手。
就在他们撤手瞬间,宁扬单腿早起,噼里啪啦,闪电般踢出七八脚,几个日本浪人往后便倒,将身后的人也砸倒一片!
这一下变起顷刻,摸着天一声惊叫:“他功夫涨这么多?”荒木也是神色一变,站在荒木身边,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高大浪人,始终倦怠无神的双眼,也陡然亮了起来,一眨不眨盯着宁扬,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些浪人素来好勇斗狠,手上都有几下子,也算是行家了,宁扬这一亮伸手,当即就看出来他不仅是有,而且是太有了!
几个没倒的人一声怪叫,齐齐拔出武士刀来,照着宁扬就劈了过去。
宁扬不慌不忙,脚一蹬地,不退反进,直接冲进刀丛,拳、掌、肘、肩变幻无方,全是贴身短打的招数,那些浪人刀风飒飒,却只劈他不着,而只消中他一拳一脚,便是满口吐血地飞跌而出,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十个浪人已昏死一地,武士刀扔的满街都是。
形意拳经曰:看人如蒿草,打人如走路。宁扬已得其中三味。
荒木大惊,飞快地对身边唯剩的那名浪人说了一句日语,那浪人点了点头,晃了晃高大的身躯,傲然一笑,挺身而出,一双眼直盯着宁扬,缓缓说了一句什么。
荒木听了大笑,随即对宁扬道:“喂,你面前的武士,乃是船越豪夫先生,他的父亲就是我们黑龙会第一高手船越松涛,根据他父亲的要求,他们这一流派的武士从不先手,所以,你先出招吧!”
松涛馆流空手道有二十条训,用以收敛杀性、锤炼武德,其中第二条即是“空手道无先手”,指不能先行挑衅别人。
宁扬虽然不知这所谓松涛二十训,但是此刻这些人站在华夏土地上,为军部先驱黑龙会做事,再口口声声说什么“无先手”,有一种微妙的滑稽感。
于是宁扬冷冷一笑,对荒木道:“你既然会说我们的话,那就帮我向这位解释解释,什么叫‘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荒木听罢怒气满面,叽哩哇啦跟那船越豪夫说了好大一通——估计是这句话有点博大精深,翻译起来比较吃力。
待荒木说完,船越豪夫已气得面色发紫,眼神凶狠地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恶狠狠瞪着宁扬,他也不管什么二十训三十训了,咆哮一声,疾冲两步,跃身而起,竟是凌空一脚,飞踹向宁扬头部!
所谓力从地起,宁扬所学武艺,无论是跟常光宝所学的戳脚翻子拳,还是跟孙禄堂所学的各种内家拳,都鲜少有跃起攻敌的招数,除非是连招之中才会偶然采用,打敌人一个冷不防,向船越豪夫这样起手就是飞踢,那是闻所未闻。
但不得不说,船越豪夫的功夫的确深湛,这一脚凌空踢来,势大力沉,便如天外流星一般猛恶无比!
宁扬本待双手去抢他脚腕,但将触未触之极,只觉手心一疼,对方劲力竟如尖锐的铁针一般,心中一惊:这鬼子脚法刚猛,竟还藏着暗劲,已是刚柔相济的修为,算是摸到了化境的门槛!的确是劲敌!若是换个差点的对手,手一抓住他脚腕就要被震开,那时他顺势踹在头部或胸前,只怕当即便取了人家性命!
电光火石之际也无法变招,宁扬将心一横,双手暗劲勃发,硬生生握住船越豪夫脚腕,以暗劲强顶对方暗劲,大喝一声,扭腰振臂,使足全身力道,将船越豪夫向地面砸去。
宁扬硬碰硬正面硬刚,脚上的暗劲竟然没能凑效,这一下船越豪夫也是大出意外!
他虽然看出宁扬武艺高明,一看就是受过高明传授,但他自忖自己自幼随父苦练,如今三十上下,正是武人气血最鼎盛的时期,而宁扬不过一介少年,料对方力道、临敌经验应该都比不上自己,故此使出这种破绽很大的招数!
在船越豪夫想来,宁扬身手高明,自然会抓自己脚腕,然后潜藏的柔力一发,震开他手,再想变招已晚,这一脚他非挨上不可,到时候自己欲重则重、欲轻则轻,是杀是拿,皆在一念之间。
可万万没料到,对方如此年轻,居然也由外返内,练出了暗藏的柔力(这时候孙禄堂著作没问世,三重劲力的称呼还未普及。)而且对方对周身力道的掌控也是非同小可,发力一扳,居然真的把自己像甩锤子一样砸向地面!
“死阔一带四(すごいです)!”
好厉害!船越豪夫大赞一声,收起小觑之心,力贯双臂,猛地往地面一撑,却听嗤地一声响,巨大的力道反激之下,船越豪夫袖子尽碎,如蝴蝶般片片飞出,船越豪夫知道这股反激力非同小可,若是冲到心头,非吐血受伤不可,一声怪叫,吐气开声,轰地踢出一脚,将那反激力道借着这一脚泄了出去!
宁扬双手抓着他右脚脚腕呢,不防对手左脚便如潜伏在水底的巨鳄一般猛蹿出来,仓促之下,弃了他脚,双臂在胸前叠成十字一封,只觉轰地一下,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袭来,两条胳膊顿时酸麻一片,身不由己就要往后飞出,幸好宁扬基本功扎实无比,顺势就是一溜七八个筋斗连续翻了出去。
待宁扬卸去力道站定,只觉双臂兀自酸软使不得力,尤其是封在外面的左臂,整条小臂都红肿起来,也不知骨头断没断。
不过船越豪夫也没得了好,他那一脚,被宁扬发力一封,力道不曾泄出,倒撞而回,他双手撑在地上呢,又不能向宁扬般翻跟头卸力,啪地一下,整个人甩过来横拍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身,只觉一双手腕剧痛无比,想必腕骨就算没折断也至少是个骨裂。
二人交手不过一招,但已各自在生死间打了个转,并且都受了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