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苦楚,她对皇帝也不是没有过怨恨,当年与皇后也曾是闺中密友,她们王家已显败落,在长安也不是最好的仕宦之家,她父亲想把她嫁给寒门进士,能中进士的郎君,多半将来仕途也不愁了,可她瞧不上进士,他们王家也是香世家,进士实在不够看。
她宁愿给皇帝做妃子,也不愿下嫁寒门。
她背着皇后与皇帝暗通沟渠,是对不起皇后,但她好歹也成了贵妃,和皇后成了对头的这些年,她费尽了心机也没让皇后落下风,她和皇后打的有来有回,她的儿子却不及太子,回回遭太子压的抬不起来,这次更是被派去边境打仗。
王贵妃不由的哽咽。
皇帝却打起呼噜来。
王贵妃坐到榻上推皇帝,皇帝被她推的在睡梦中一甩手。
王贵妃结结实实被打,憋着口气使不上来?_[(,哭也哭不出来,一路气回宫,半夜含象殿就传出王贵妃病倒了。
翌日的人日,王贵妃都没露面。
这天晨钟敲过一响,崔姣就已起床,为苻琰梳头发,这可不是她自己要献殷勤,是苻琰要她梳头发,她私心偷偷多编了两条小辫子,玉冠高束,她把桃花花胜贴到他的鬓角,还想加一只猫胜,被他拒绝了。
崔姣很是不高兴,猫胜怎么了,前天他还自己贴自己鼻子上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服侍苻琰装扮好后,还想回床睡觉,但苻琰不许她睡觉,要和她共进朝食,几名女史进来为她梳妆,衣服首饰摆满了镜台,将她盛装打扮了一番,那只猫胜最终贴在她的颊侧,给她添了不少俏皮劲。
崔姣磨蹭着出来,苻琰早已坐在食床前,食床上盛好了七宝羹,人日的早上一定要吃七宝羹,七宝羹是七种菜类做出来的,以前崔姣在家中过人日,也吃的七宝羹,她阿娘会念叨,吃完了七宝羹,女娲娘娘才会保佑崔姣平安顺遂。
食床边的椅子放的规矩,苻琰在上首,另一个椅子在下首,崔姣坐到下首的椅子上,心里纳闷这不是坏了规矩?她的身份也不能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私底下再怎么闹,台面上,他是极重礼法的。
但也是他要她坐上来的。
崔姣舀着七宝羹细细品尝,里面有芹菜、芥菜、青葱、韭菜、春菜、蒜,还有种吃不出来。
崔姣仰头问身边伺候的玉竹,玉竹掰着手指告诉她,还缺了种菜,叫菠菜。
崔姣听过菠菜,她没吃过,寻常百姓吃不起菠菜,这菜早年是波斯进贡来的贡品菜,大梁无人种植,后来大梁与波斯通商,波斯商人带来了菠菜种子,大梁才逐渐有人种菠菜,但这菜娇贵,北地难养活,南地又多蛮荒,所以能吃得起的也是富贵人家。
能吃到菠菜,崔姣破天荒,多用了碗七宝羹。
朝食下来,苻琰去大明宫了,崔姣想补觉,家令却送了高高一叠账簿册进来,说是听从太子命令,让她把这些全看完。
之前在新居,这些账簿册都送到陆如意的桌上,崔姣每日在陆如意身边坐针线活,这些东西也见识过,陆如意有时要算账至深夜。
果然菠菜不是白吃的,还要她干活来报答。
她心有不满,但该做还是要做的,账簿和册都被搬到苻琰办公的案上,她翻看着账簿,心里一阵阵惊叹,原来东宫这般富有,苻琰的私有这么多田产钱铺,东宫每日的开销都是她无法想象的巨大,苻琰给她的那三箱嫁妆,和这些相比,着实不值一提。
苻琰的抠搜一点也没改,就这样还巴望她喜欢呢,谁会喜欢抠搜的郎君。
家令瞧她凝神查看账簿,一忽儿皱眉,一忽儿微露怔怔,不禁舌间发苦,这些账簿、册哪是崔姣能看的,这是太子妃的职责,可太子交给了崔姣。
家令料想,太子是想让崔姣做这太子妃了,可是这谈何容易,光是皇后那一
关就过不去,若他跟皇后透露太子的想法,免不得有一番争执,届时太子也会怨怪到他头上,这事瞒不住,或迟或早皇后都知道,与其他说,不如太子自己去说,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愿跟着再折腾。
况且,他看这小娘子也不比那些贵女差,出身变不了,太子能为她争太子妃是她的造化,争的过那就和和美美也不错,争不过,也仅是一时的痛苦,时光会带走这痛苦,回过头来,至少曾经争过,总比将来后悔的好。
--
今日在东内苑的梅林中设有百官宴,皇帝兴致高,与众臣饮酒作乐,马球场上也有人打马球,彩头是皇帝赐下的玉胜麒麟,有不少年轻的朝臣都上场夺彩,宴中亦有大臣对着盛放的梅花唱诗做赋,实是兴乐。
皇帝看马球看的起热,也想下场,随身的中官想劝,被他呵斥了一句,便要下去。
皇后在一旁冷讽道,“陛下年老体弱,上场打马球,若是有个好歹,谁敢担待?”
皇帝嫌她说话不中听,怒道,朕才过五旬,很老吗??_[(”
皇后说,“陛下不服老尽管去打马球,别怪我没提醒,陛下整日怀疑三郎图谋不轨,若真在马场上有个差池,陛下自己就拱手让位给了三郎,就是襄王从边境赶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她越说越扎皇帝的心,皇帝火大
道,“怨不得太子有事也要瞒着你,你这等悍妇,朕当初怎会娶了你!”
皇后一听这话,当先看向苻琰,苻琰悠哉哉的喝着茶水,他桌上的酒水一概未沾,酒色使人昏聩,皇帝如今一味嗜好酒宴乐舞,人越发的荒唐,这朝堂内外若无太子管控,大梁岂会如此富足安康。
皇帝说的胡话,皇后也不放心上,只说,“那也好过陛下越老越没体统,隔三岔五的不消停,去什么洛阳,陛下怎么不去御驾亲征突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