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了。”冯项突然变得心虚起来，语气弱弱地说。
“什么忘记了，”全薇薇怒极地站起身子，“啪”地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大喊道，“你分明就是不想告诉我们，你怕你之前做的缺德事被我们知道，对你不利。”
“不是的，”冯项听到了全薇薇激烈的控诉，一瞬间像个被诬陷后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我被清除过那部分记忆，因为方法是组织的机密，我从那里出走，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带着这些方法离开呢？”
“那你是怎么离开的？”黎玥问道。
“是我的搭档帮我清除的记忆，”冯项挠了挠头，一幅回忆不起的样子，“但是他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他知道你想离开，所以给你清除了关键的记忆，连带他在你回忆里的痕迹都一并消除了？”黎玥试探地猜测道。
“记忆没了，”冯项苦笑着说，“但情绪不会消失。”
“我记得我操刀的每一个患者的样子，记得我当时心里有多么的煎熬，可我无能为力。”
“你做了那么多，”全薇薇冷嘲热讽道，“现在才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冯项被全薇薇呛得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可是你还记得那个组织的具体位置不是吗？”黎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是的，”冯项猛地抬起头，“我还记得回去的路，以及我逃跑的路，我都记得。”
“看来你的朋友还给你做了两手准备。”黎玥感叹道，“真的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
“那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关于他的回忆应该都是温暖的。”冯项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在想到那个不记得样子的朋友时，心里只有暖流不断涌出。
“所以，”全薇薇没好气地打断了冯项的神游，“你到底对凉夜做了什么？”
“我们当时打算开发凉夜的异能，但是一直都以失败告终，”冯项把自己能想得到的关于凉夜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但是好像凉夜还是被检测出体内含有异能，所以一直都没有放弃他，但是也没能成功激发出什么。”
“那你们就一直在他身上做实验？”全薇薇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握拳，一幅强忍怒气的模样。
“……”冯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反驳全薇薇，只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敢抬头跟全薇薇对视，迎接她指责愤怒的目光。
“对不起，”片刻后，沉缓的声音响起，“凉夜，是我对不起你。”
冯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突然推开椅子，朝着凉夜的位置，“砰”的一声巨响，冯项双膝落地，跪在凉夜面前。
冯项高大的身躯折起，像一座假山模型，额头触地，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黎玥觉得再来一次，这栋老破小的小楼就要塌了。
而这边冯项还沉浸在无边的悔恨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冯项不停地道歉，好像多说一句歉意，他心里的巨石就会轻上一分。
全薇薇静静看着冯项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向凉夜道歉，心里的怒火还是没能熄灭。
她不能接受坏人做了坏事，不用任何惩罚就能轻易地被原谅，那对一直谨小慎微、恪守人性的好人来说，并不公平。
不过她不是受害者，她其实也只是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她不能替凉夜做任何决定。
全薇薇转头，满脸纠结地望着凉夜，希望他在如此痛苦的折磨中，不要心软，勇敢地、理所应当地去惩罚，跟加害者应有的结局。
过了许久，冯项仿佛不知疲惫，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哭泣，但他还是不敢接近凉夜一步，只是隔着个桌子的距离，表达自己满溢而出的愧疚。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凉夜的声音在屋内淡淡回响，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众人也都报以十分的理解。
黎星想起自己的枉死，如果那个杀了她的男人在她面前像冯项一样或者比他还要更加夸张，黎星觉得自己也不会心软。
思及此，黎星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眉头微皱却默不作声的0。
他好像游走于众人之外，一直都是这样一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想法中的神秘莫测的样子。
黎星觉得自己应该很习惯了，不过有几个瞬间，她很想做0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在盘算些什么、他想要些什么。
冯项丝毫没有被凉夜的拒绝打击到，听到了答案反而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是这样，就该这样，我这种人不值得原谅。”
“不过。”凉夜强撑着自己克服恐惧，直视涕泗横流的冯项，不过他还是有点做不到，只能看上几眼旁边面无表情的黎玥，在看一眼可怜兮兮的冯项，来缓冲自己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不过什么？”冯项苦笑一声，复述道。
“你现在需要帮我们找到那个组织的大本营，我们的恩怨等找到华阴再说，也不迟。”
全薇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凉夜。
少年的手明明抖得像筛糠，额头上青筋爆起，怎么看都是在强忍着。
怎么能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放在救另一个烂人的后面，全薇薇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不仅全薇薇想不通，其他几个人包括冯项自己都想不通。
难道这就是男主光环吗？0看着凉夜此时一头薄汗，知道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但他还能说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只能说不愧是世界规则挑选出的独一无二的男主角。
0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果不其然，在座的所有女性，连知晓真相的黎星都算在内，看向凉夜这幅强颜欢笑的模样都是一幅难过不已的模样。
全薇薇更是一幅伤在他心，痛在我心的心碎欲绝的模样。
0想在看一眼，目光却与黎玥不期而遇。
原来他在观察众人的时候，黎玥也同样在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