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捶了捶枕头,气道,“殿下要妾怎么喜欢你!就是要学,妾总得有个能教的师傅!”
她不见苻琰搭理她,干脆也睡倒,横竖过不去这道坎,他爱如何如何。
半晌听见苻琰道
,“孤要你的真心实意,但有一丝虚情假意,孤会即刻处决崔仲邕。”
崔姣顿住,顷刻间眼前雾蒙起。
--
这晚过后,崔姣可以出内室,在崇殿内走动,但她出来,就得屏退下人。
衣服也送来不少,与她以前在东宫里穿的女官服不同,都是名贵料子。
崔姣也觉出苻琰诚意满满,她挑了一条好看的七破裥裙,让南星给她梳妆,顺便问她,“快人日了,往年东宫都是怎么过的?”
南星说,“都是照常过的,也没甚特殊,宫里皇帝陛下会赐百官宴,太子殿下都去参宴,不过去年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在岭南道。”
“人日那天,陛下嫌宫里不热闹,去了慈恩寺塔上
登高,那塔高耸的很,殿下在上面登高赋诗,多喝了两杯酒,差点没站稳栽下去,吓倒了一众大臣,回宫后,陛下也吓病了几日,”南星为她挽了百合髻,两鬓别红色绢花,各簪一对鎏金杏花纹金簪,她年纪轻,梳这发髻显得活泼灵动,又妩媚生姿。
崔姣对着镜子左右看看,有权势有钱财可真好,这些衣着装扮她断然穿不起,苻琰让她穿她才能穿,苻琰昨晚说让她当太子妃,她才有资格想一想太子妃的位置,轻描淡写的赏赐,却是她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到手的富贵,若她目光短视,一定会被这些迷住了眼,可想想苻琰生母,她诞下皇子,最终也逃不过一死。
帝王无情。
她糊弄过苻琰,必然记仇,说不定就等着她喜欢上他,再把她抛弃掉,可能在他看来,这样的报复才痛快。
她读过诗经,诗经里有句话。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苻琰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崔姣想的很开,喜欢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就是喜欢苻琰了,也可以走出东宫,她是民女,有户籍也有出宫外牒,有一日救出崔仲邕,也不会对他留恋。
所以现在有漂亮衣服首饰,她就受用着,她先学着把苻琰当成她养过的福福来喜欢,她仔细想想,她最喜欢梳理福福的狗毛,闲的没事逗福福玩,还常给福福扎小辫。
崔姣对南星道,“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给殿下剪些人胜,好给他装扮。”
南星乍舌,郎君们都崇尚男儿气概,未必愿意贴这些女郎剪出的人胜,她怕崔姣惹怒苻琰。
但崔姣笑嘻嘻的,“我给殿下多剪几个人胜,再为我阿兄也剪两个,南星姊姊,你能不能想办法托人把人胜送进东狱去。”
这没甚,南星一口答应了。
崔姣说干就干,让人搬了一张大食床摆在崇殿的西暖室内,家令送进来各色菓子,食床上堆着不少彩纸、丝帛和软金银,崔姣把先剪好的一张老人形人胜送给了家令,说了好些吉利的话,家令出门去时,见她与几个女史在一起说着俏皮话,逗得女史们笑咯咯,小娘子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关着门都能听见,这死寂的东宫都像活了。
家令一阵叹气,又失笑连连,这样活泼讨喜的小娘子,谁也讨厌不起来。
且探探太子的意思,若太子钟意她,却没想让她为太子妃,倒是好办,入住宜春宫也算是好的,若太子已有让她做太子妃的想法,他还是得劝劝,皇后必是不愿的,若皇后和太子因她再起争执,对谁也不好。
--
苻琰午间下值去了蓬莱殿,正当午食,皇后请人进来一起就餐。
苻琰入殿,只见着裴缨寿在,裴缨寿看了他一圈,大公主在旁边笑,“十四娘一听说二郎得了猫鬼病,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长安,你瞧瞧,看见二郎眼睛都直了。”
裴缨寿道,“也非我一人来的,我堂叔父和堂叔母也来了,原在半路,还以为要吃到表哥的丧席。”
皇后提箸给她夹一块鱼肉,“阿缨说什么晦气话,哪有这般咒你表哥的。”
她让人在下首加了座,招手让苻琰坐下,“二郎来了,咱们一家人才齐整。”
大公主闲不住嘴,“前些日子,阿耶还吵着要给五娘建别邺、加封汤沐邑,忽然没声了,阿耶还让襄王赴往巂州边境抗击突厥,襄王走时,王贵妃和五娘是哭着一路相送,阿耶不是最偏爱他们吗?怎会这般对他们?”
皇后笑说,“定是二郎与陛下说了什么。”
后宫虽不能议政,但朝里的事,皇后也多少知悉,昨日皇帝独留苻琰在紫宸殿,禁中语虽不能外传,但转头宫里送出两道旨意,自然有苻琰在其中周转过。
苻琰没想瞒她们,“陛下想让儿交出南衙,又担心襄王不能服众,才遣他去巂州,随行也有善战的上将军,襄王此番再回长安,南衙就会到他手里。”
皇后微沉脸,“这事二郎为何不先与我商议,南衙何等重要,怎么能交给襄王?”
苻琰缓慢回她,“陛下说,儿太劳累,想让襄王替儿分担一些朝政。”
皇后冷哼着声,“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你这些年何曾有过异心,倒是襄王,手中掌了南衙,之后还不知会生什么事情。”
大公主看一眼裴缨寿,想跟她出去,裴缨寿坐着不动,与皇后道,“姑母与其忧心襄王掌南衙,不如忧心他会扰乱边境战
事。”
皇后凝重着神色点头,“襄王向来刚愎自用,若是独断专行,恐危及大梁疆土。”